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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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我上学路上有条小水甲，甲子坡上有户人家，人家里养了群鸭。每天上学路过，鸭子都在水里洗澡，嘎嘎叫不停。水甲旁边有垄狗柑子树，季节性开着些灰白的小花。小花非常柔弱却长在刺里。走累时有歇下，坐会。狗柑子树外是乡间小路，路过去是大沟，沟那边是田野。放学后常在那里玩耍，一则可以仰望田野的庄稼，或许长着高粱，随意就偷一根，嚼得香甜。另则可以看那群鸭子在水中戏谑，蛮好玩的。水甲上去有块空地，空地上长着些小草。鸭子有时在那啄草。可恶的是那人家还养了条乌灰色凶猛的狗，忍不丁的串出来，胆子都吓破你。吓得每天只敢从下面走不敢上坡走。所以走了好多天没见过那家的人。

    有次去学校特别早。东方刚露暗红的霞光，水甲四周空芜，鸭子还未出笼呢。突然我发现有个东西在闪亮。檫了檫眼看清楚，一时激切的说不出话，丫，是个蛋。赶紧拾起立马放进书包里。一到学校就换成了几个大发饼。

    接连起了三个早，又拾了三个，一早晨一个。简直太神奇，真是要把人乐死了。可第四天，五天，六天很多日子又没拾着。甚是困惑。好端端的怎地没了？之前有别人拾到过吗？我观察了些时候，有个惊人的发现。这条路上早晨并不安静，许多小朋友上学都经过这里。

    有次我跟小木上学去，挺远挺远他就开始使劲的跑。我知道为什么？可怎么跑也跑不过他，那个蛋就被他拾去了。后有一次我与小树上学，挺远挺远她也开始跑，使劲的跑，我知道为什么，可那只乌灰色的狗蹲在那里，没跑过去，小树就被狗咬了，蛋也被狗吃掉了。

    这么说，蛋的确每天都有，只是被不同的人或动物拾去了。有天我同小木小树还有小风小柳一起上学，不同日子里我们一人拾了一个。那种感觉太美妙。我们约好蛋买了一定去趟大街，街上书店有小人书，铺子里有花衣服，可以随便挑一样买来。

    突然间好多天又拾不着，突然好些天又拾着。有些兴奋亦有些恐惧。我们问过学校小卖部的老板。他们说那是鸭蛋。淡青色的壳？这么说那些蛋是水甲上坡那户人家的鸭子生的。或许是人家拾漏了，或许是鸭子生漏了，反正不是什么意外之财。

    我们也想不再去拾了，可总控制不住。它的意味已经不是个蛋的问题，而是能否上大街的问题，大街我们还从未去过呢。

    有天下过雨，初冬早晨的风吹得有些冷。我连脚与鞋穿着父亲的旧靴子上学去。路上棚了好些人家剥了黄麻的麻梗，在风中摇晃。看着都冷清。可想到小水甲的鸭蛋一点也不冷清，心里还热呼呼的。很远我就看见那个亮闪的东西，只待不慌不忙去拾。刚拾到手，那家的狗不知啥时飕的串出来，吓得连爹妈都来不及叫就跑。

    想跑啊，看你能跑哪里去？一股很大的力气拽住了我书包，我使劲的迸啊，回头一看傻了。好端端的一只乌灰狗怎地变成一个大人了？看你人蛮小的胆子倒不小，你交，到底都拾了我家多少个蛋？我一看，不光小木小树小风小柳，就是压根底不知道这事的小伙伴都在。每人耷拉着头，一幅非常难看的样子。至于最终我们交没交，怎么处理的就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