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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杏娘余怒不消,正待再骂,还是傅月明开口轻声说道:“母亲,不要怪她们。是我自己个儿不好,头发湿着就睡着了,这才着了凉。并非她们的过错。”陈杏娘说道:“话所如此,也是她们不仔细服侍的缘故。不然,怎会让姑娘湿着头发睡下?”言毕,将两人尽力数落了一顿。桃红与小玉自然没话可说,自是听着罢了。陈杏娘又说道:“今儿看在姑娘与你们求情的份上,就罢了。以后再不小心伺候,定要打你们板子!”话罢,才令她二人起来。
桃红与小玉向陈杏娘磕了头,方才起身各自干差去了。
少顷,外头小厮来报,称已将顾大夫请到了。陈杏娘赶忙将帐子放下,叫丫头上来服侍,她自家走到外堂上见那大夫。
这来人正是前番与傅月明医病的顾华年,还是之前那副样子,发须皆白,穿着一袭青衣长衫,跟着个才总角的小厮。正在堂上四处打量,忽见主家太太出来,连忙躬身作揖见过。陈杏娘关心情切,也没别的话,只是说道:“今早起来,小女忽然发起热来。我心里焦急,这才不分时候打发人请了太医过来,顾大夫可勿要怪罪。”顾华年连忙说道:“哪里,小姐千金之体,自然不可疏忽大意。”说着话,桃红出来言说里头已然备好了,陈杏娘便请顾大夫进去诊治。
顾华年随丫头走了进去,只见此处是间精致的闺房,四壁雪白如镜,桌上纸笔陈列,各处悬挂着字画,盆花玩器,十分齐整,却闻不见一丝香气。紧挨着西墙下放着一张花鸟螺钿拔步床,床上帐幔遮掩得甚是严实。一大一小两个丫鬟在床边立着,也是绫罗装裹,花容月貌。
陈杏娘便请他上前医治,桃红在床畔安了一张凳子。顾华年就走去坐了,但见帐子里伸出一只柔荑,十指纤纤,如春笋玉葱,指甲却并没涂抹蔻丹,倒显得十分干净,腕子上戴着一串黄玛瑙手钏,越发映衬的其下皓腕如玉。他看了两眼,便别开了眼睛,伸出四指,搭在脉搏之上,闭目思忖了片刻,便收了手,起身向陈杏娘说道:“太太莫急,小姐这是热伤风了。病虽发得急,却顺,还不妨碍。待会儿小医留些丸药,再开上一张药方,小姐吃上几副就该好了。”陈杏娘听说,忙请他到外间奉茶,书写药方。
须臾,药方写罢,顾华年又留了一瓶子丸药。陈杏娘接过去,见瓶上贴着笺子,写着“清瘟解毒丸”几个大字,便袖了,又催逼着小厮上街抓药,一面吩咐厨房造办酒饭,款待顾华年。
一时药已抓来,桃红接着,在廊下的炉子上熬了,端到屋里去服侍傅月明吃下。那顾华年不愧是御前服侍过的人,很有几分手段,这药甚有效验,傅月明才吃下去,没多久便退了热。桃红走到外间报与太太,陈杏娘这颗心方才放进肚里,便使夏荷自上房拿了二两银子封了,亲手交予顾华年。
顾华年含笑接了,又将那丸药服用之法及病中各样禁忌事宜交代了一番,又在前厅上用过酒饭,吃得醉醺醺的,才带了小厮去了。
陈杏娘打发了顾华年离去,走回房里看视,见傅月明吃了药又睡下了,便将桃红与小玉嘱咐了一番,方才回房。终是放心不下,打发了夏荷过去伺候,另叫了两个家人媳妇到上房暂代差事。
过了午后,傅沐槐自铺里回来,见房里是两个媳妇答应,便问道:”怎么叫她们上来了,夏荷哪里去了?”陈杏娘替他脱了外袍,嘴里就说道:“月儿一早起来发了热,忙活了半日了,她屋里小玉太小,顶不得事,桃红又是个粗心的,我不放心,叫夏荷过去了。”
傅沐槐听说,连忙问道:“月儿病了,可要紧么?”嘴里说着,就要往后头去。陈杏娘连忙拦了,说道:“不妨事,吃了顾大夫的药,烧已经退了。只是她正躺在床上养病,你若去时,少不得要穿了衣服起来,又要折腾,于她也没什么益处。她一个女孩家,病里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你就是她老子,也要不好意思的。”傅沐槐听得此言在理,又闻说傅月明的病没甚大碍,就罢了。只是说道:“这般也罢了,家里去了三个丫头,一时竟少了人手,咱们房里只夏荷一个也不够使,赶明儿还是得再买几个进来才好。若是刘婆子那里没有,就叫城东的黎嫂过来问问。”
陈杏娘点头应下,看看天色将晚,就叫那两个媳妇在屋里放了桌子,往灶上拿饭来与傅沐槐吃,又打发人将一早吩咐下熬的百合莲子羹给傅月明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