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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彩点点头,拿了银袋儿,飞快地跑进了雨里。
许雪樱走到门边,盯着密密的雨水看了半晌,大步走向了小景的房间。
小景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脸烧得通红。
她盯着小景看了半天,手指顺着她的眉毛往下,最后停到她的下巴上,轻轻掐住,摇了摇。
“你不过就是个古板的女人而已,居然能打动卫长风。哎,真是可惜,我是很想和你做朋友的,我也只有过你一个朋友,真不想和你弄成这样。不如,你把粹银号的接头口信告诉我,我替你完成心愿,让你和卫长风在一起好吗?”
小景的眼角缓缓滑下一行晶莹的泪珠。
别哭了,多可怜啊。我不会杀你的,我还念着我们的情份呢。你再睡几日,我走的时候会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许雪樱坐下来,掐开她的嘴,把药往她嘴里放,“现在告诉我,泗水城里粹银号的接头口信,快一点说,我也能快一点让你和卫长风做成夫妻。若你真的不配合我,我虽不忍心伤害你,但你的心上人对我可没什么防备呢……”
小景被喂了药,脸更红了,烫得像烙|铁,眼皮子不停地颤动着。
“告诉我,什么暗号?”
“雨落天街……”小景的眼皮颤了颤,轻轻吐出四字。
“雨落天街,太好了。”许雪樱眼睛一亮,松开了小景的下巴,起身就走。但她才转身,就一眼看到了站在窗口的卫长风。
他正在收伞,目光穿过半敞的窗子看向她。她一慌,扭伤的脚又狠狠崴了一下,痛呼一声,碰到了桌子坚硬的角,跌坐在了椅子上。
“郡主小心。”卫长风赶紧放下伞,大步进来。
小景的眼皮急急颤了几下,手指轻轻抓动。
“我没事,我们回房去吧。”许雪樱扶住他的手臂,急急地说。
“我看看。”卫长风蹲下去,拉开了她脚踝上的手帕,眉头紧锁,“不要包着了,肿太高了,血气不通,很难消肿,应当用冰来敷一下。”
“让小彩去找冰块吧。”许雪樱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双手抱着他的手臂,一腿用力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那个着了风寒的小景丫头?来了三日了,怎么还烧这么厉害?”卫长风一眼瞥到了榻上的小景,眉头紧皱,“大夫没来给她瞧过吗?”
“哦,瞧过了,药也喂了,可能是底子太弱吧。”
“我记得这丫头挺壮实的。”卫长风扶她站稳,独自走到榻边,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缓声说:“确实烫得厉害,这样烧下去可不行。让泠涧来看看吧。”
“知道了,晚点就请他。你扶我过去吧,我脚疼得厉害。”许雪樱催促道。
卫长风看着小景眼角不停落下的眼泪,眉头皱了皱,点头说:“好,我先送你过去。”
他转身要走,才一步,就感觉到了一股轻轻的拉扯之力,扭头看,小景的手指握着他的袍摆不肯放。
“小景,放肆,快松手。大皇子会给你请泠涧公子来,你马上就会好了。”许雪樱跛着脚过来,捉住小景的手腕往后拽。
小景的手指从他的袍子上滑开,眼泪流得更凶了。
“没事的,风寒而已。”卫长风温和地安慰了几句,扶着许雪樱往外走。
“对了,你怎么这时候跑来了。”许雪樱小声问。
“给你送药。”卫长风犹豫了一下,声音低得快被雨声给淹没了。
“呵……”许雪樱突然笑了,轻快地说:“你是心疼我受伤了吗?”
“咳……”卫长风掩饰地干咳了几声,尴尬地说:“郡主对我有恩,我来看看郡主,理所当然。”
“别掩饰了。”许雪樱笑着搂紧他的手臂,大声说:“阿九说得真对,我只要再努力一点,你就会接受我了,对不对?”
卫长风抽回手臂,满脸不知所措。
许雪樱盯着他看了半晌,一字一顿地说:“你还真可爱啊。”
“啊?”卫长风不解地看着她。
“你回吧。”许雪樱接过他手里拎着的药包,笑吟吟地说:“明天见,明天我还想去粹银号看看呢,你陪我去吧,你看,我的脚都不能走动。”
卫长风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回去歇着吧。”许雪樱向他挥挥手,没有让他进屋坐坐的意思。
卫长风笑笑,撑起伞,走入风雨里。
许雪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扭头看向屋子里的小景,明天泠涧要来……她拦是拦不住的,得想个法子才行。这种药吃下去,让人一直发烫,沉睡,就像着了风寒,一般大夫是分辩不出来的,但泠涧不同,泠涧一出手,马上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想了片刻,大步走回屋里,把对着前院的窗子关紧,再把后面的窗子全部推开,任风雨撞进屋子里,床幔被她完全掀起,被子被她推到一边,小景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躺在风中,不一会儿就开始发抖。
“雪樱哪,对不住了,为了活命,委屈你一回。我早点办完了事,早点离开,我们也都解脱了。不要怪我,我们各为其主。”
她拉了拉小景的手,喃喃说完,开门出去。
风越吹越大,挟裹着雨丝往屋里飘。小景的脸色开始渐渐发青,嘴唇也成了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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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莽山脚下,雨水涨满小溪,山林里的瀑布砸得轰隆隆地响。湿气太大,以至于大白天的都看不清几步之外的景致。
一排吊脚楼矗立在风雨里,
细竹美人帘遮住了屋子的灯光。
君耀然拔了拔油灯灯蕊,火苗儿窜了几下,火光骤大。
他举着油灯走近小榻,掀开了床幔,往里面看了一眼,微笑着说:“汉仪,我回来了,饿了吗?我做了人参粥,现在喂给你吃。”
汉仪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示意听到了他的话。
“看来朱雪樽真是有奇效,你能和我说话了。呵呵……等赤雪樽找到之后,你就能痊愈了,到时候还能延年益寿,你我稳坐天下,让那群恶人死无葬身之地。”他说着,神情变得有些恶狠狠的,双眸中透着暴戾的光。
“主子,云罗连胜四仗了。四姑娘还没找到,不知道去了哪里。”侍卫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她能去哪里,还不是回去找高陵熠了。让她去吧,她以为她那点手段焱殇会不知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着她和高陵熠一起变成灰。”君耀然嘲笑道。
“主子,那我们要动手吗?”侍卫又问。
“不急,让他们先打。你们集中全力找赤雪樽,那东西应该就在天烬皇陵之中。翻遍每个角落,也要把它找出来。”君耀然咬牙切齿地说。
“但那山上面现在改成了国学院,人多嘴杂,我们进皇陵又得面对重重机关,很容易闹出动静。他们若知道消息了,一定会来阻拦的。”侍卫无奈地说。
“皇陵……”君耀然拧眉,走到窗边,掀开了一点窗帘,低声说:“当时焱殇怎么闯进去的,你们就不行吗?”
侍卫们面面相觑,有人大胆地说:“属下等,不敢与焱殇相比啊。”
君耀然砸下竹帘,扭头看向汉仪,烛火一直在轻摇,映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给她增添了一抹生气。
他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说:“我亲自去。”
“主子……”外面的人大惊失色,皇陵里机关重重,如果不是按照机关图打开机关,就凭他们这些人的武功,只怕有去无回。
“总有办法。”君耀然神情阴冷,咬牙说:“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拿到赤雪樽。”
“那能不能找到机关图?”侍卫小心翼翼地问。
君耀然握了握拳头,机关图在君博奕手中,他防备身边所有的人,他藏的东西,都在极隐秘的地方,压根找不着。
“汉仪,我喂你吃粥,等我出去之后,你乖乖地睡着。他们会照顾好你的,等我回来。”君耀然走回榻边,温柔地把汉仪抱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一勺一勺地把粥喂到她的唇边。
她像木偶一样张嘴,闭嘴,完全听从他的摆布。
君耀然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突然低低地说:“今日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啊,我承诺过你的事,现在还没有做到,汉仪,等我带着赤雪樽回来。”
汉仪的手指动了动,勾住了他的衣角,眼角又溢出了眼泪。
“汉仪,这回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君耀然拿起放在枕边的朱雪樽,举到眼前端详,眼中渐渐有了狂热之色,“双雪樽的魔力,能让我实现一切雄心壮志。光一只朱雪樽,就能让我功力大涨。”
他把汉仪放回枕上,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往朱雪樽里倒进了茶水,再往里面丢了枚碧色药丸,茶水顿时变成了奶|白色,丝丝冷意往外直冒。
他一仰脖子,把药一饮而尽,深深地吸了口气,甩了甩手臂,扭头看着汉仪笑。
“汉仪啊,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强壮多了。”
汉仪的眉毛颤了颤,脸色更加苍白。
“别担心,我很快就能拿着赤雪樽回来了。”君耀然笑着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长眉一挑,笑道:“你的气色也好看多了,不要几个月了,我们就能回天烬去。”
“主子,肖大人他们到了。”侍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知道了。”君耀然勾了勾汉仪的鼻子,笑道:“我走了,汉仪,好好睡。”
推开门,外面瀑布正往下砸得欢,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了一切声响。他反手关上门,看向竹楼下穿着蓑衣的一群男子,轻轻点头,“到右边小楼去等我。”
“是。”众人抱拳,快步走进了右侧的小楼。
君耀然扭头看了一眼细竹帘子,唇角扬起一丝笑,揭下了挂在墙上的斗笠戴好,披上蓑衣,飞身一跃,直接从竹楼上跳下去,脚尖点在水潭上方的浮萍中,身轻如燕,扑向小潭对面的吊脚楼。
这样的功力,他以前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记得那日第一次使用朱雪樽,为了替汉仪试药,他发现了这个秘密,他把毒药放进朱雪樽中,就成了能助涨内力的神奇药水。而且毒越厉害,功力增长得越厉害。这东西有魔力,碰了就戒不掉,他每天都找来毒药,一点点地往里面加,眼看着功夫越来越厉害,他就越来越兴奋,就越来越想得到赤雪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双樽合一之后的神奇效果。
一定是天下无敌!
“王爷的功力进步神速啊!
”几位将军亲眼看他踏水而来,稳稳地落在他们前面,震惊地说。
“呵。”君耀然转头看了一眼,意气风发地说:“不好吗?本王觉得还能更上层楼。”
“恭喜王爷。”几位将军大喜,互相看了看,抱拳道贺。
“以后我们会夺回天烬的,大家稍安勿燥,云罗出兵,就让他们打,我们不要管。”君耀然一挥手,把斗笠丢上小楼,不偏不倚地挂到了柱上的铁钉上。
“哈,王爷,这是怎么做到的?”将军们见他又露了一手,兴奋地围了过来。
“就这样。”君耀然解下蓑衣,飞身跃上了小楼。
众人赶紧沿台阶跑上,追问他功夫大涨的原因。
“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守好这里,不许任何人擅自出兵。”他避而不谈,仔细交待这几日的事情。
众将军们又疑惑又欣喜,君耀然的手段越来越像君鸿镇的作风,隐晦,不肯正面回答,充满神秘,让人不好揣测。
“高陵熠和焱殇,也不知谁会赢呢。”有人突然问。
“当然是我们王爷会赢。”马上就有人回答。
君耀然不置可否地笑笑,盯着地形图,淡然说道:“不管他们谁赢,我都会杀了赢的那个,一雪耻辱。”
重建天烬倒不是他有多少雄心壮志,而是恨透了焱殇与高陵熠,一直想把他们二人粉身碎骨,才够痛快。
“回来……”汉仪喃喃地说了句,手指在锦被上抓个不停。
小室被厚厚的帘子遮得密不透风,只有瀑布水响不绝于耳,淹没了她虚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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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涧拎着药箱,从马上跳下来,满脸笑容看着站在门口的卫长风。
“大皇子,昨日还冷眉冷眼,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怎么今天就突然柔肠百转,迫不及待来献殷勤了?”
“进去看看吧,我就不进去了。”卫长风不理会他的嘲讽,若和泠涧计较,每天不知道要被气得吐几升血。
“那可不行,我未娶,她未嫁,让我看她的脚,孤男寡|女如何使得?走,跟我进去。”泠涧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生拉硬拽,把他往里面拖。
“喂……”卫长风用力一甩,整片袖子被撕掉了……
“哎呀,这可真成了断袖了。”泠涧放声大笑,把手里的布片甩了甩,丢向他的怀中。
“你这人……”卫长风哭笑不得。
“得了,进去吧,让他们给你送衣裳过来。”泠涧又来抓他另一只袖子。
卫长风赶紧躲开,苦笑着说:“你就这么听阿九的安排,非要把我凑过去?”
“明白就好,你赶紧从了郡主,我和焱灼也就少了一桩事。”泠涧笑着,一拳打向他的肩膀。
“大皇子殿下,泠涧公子。”小彩红着眼睛出来,向二人福身了。
“小丫头怎么哭了?”泠涧扭头看她,好奇地问:“你们主子骂你了?”
“是小景啊,病得厉害。”小彩抹了一把眼睛,嘴巴一扁,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让泠涧公子进去看看她。”许雪樱从房间里走出来,满脸焦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