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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芸知道曾夫人只不过是陪客罢了,东官才是此来的主要客人。
东官略显局促,与楚芸对坐之后,接过了楚芸手中的茶碗,点头低头了数下,道:“1小娘子是因为那张圣旨而怨我吧。”
楚芸恭敬道:“雷霆雨露皆天恩,半君绝不会有怨言。”
东官苦笑了一下,道:“你还是怨了”
楚芸微垂了一下眼帘,世事就是这么两难,有一些东西你点头摇头,都是错的。
东官喝了半晌茶,才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件事情,我原本只是想让你避开两年是非而已,却不知反而让你误会了。”
“是非哪里都有,避是避不开的。,…楚芸抬手给东官添了一点茶水。
东官抬起眼帘道:“好像没什么事能瞒得了小娘子,我一来小娘子就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
楚芸知道东官这是架驴硬上,她知不知道都要回答他的问题,只得微欠了一下身。
东官看了楚芸半天,才略有些生硬地道:“小娘子上一次用大狗跟老狗的那个比喻用得真好,叫人如提瑚灌顶。我现在就依着小娘子的比喻,再问一个小娘子的问题。”
楚芸垂目,东官道:“老狗虽时日无多,1小狗也愿意忍耐,但无奈小狗日壮,老狗虽也曾相安无事,却因日趋受到威胁而心生别念。此时大狗对老狗也同样日益不满,两方势成水火,必有一战。”
他看着楚芸,道:“我想问小娘子,此时小狗当如何?”
“依东官所看呢?”楚芸低头反问道。
东官深吸了一口气,道:“此时当然趁势而为,老狗若除,1小狗必然会势大,大狗经此一战,却会势弱许多,我看此战不是火中取栗,实是趁火打劫。”楚芸沉默了一会儿,东官略有一些着急地道:“难道小娘子不认同我的想法吗?”
“东官前来,不正是因为对自己的想法有所质疑吗?”楚芸轻声道。
东官顿时语塞,楚芸接着道:“假如东官要问我的意见,我会说小
狗依然要忍耐。”
东官有一些气恼地道:“1小娘子是女子,末免少了一些血气方刚,如此一来,1小狗岂不是叫人看了软弱。,…
楚芸问道:“东官可知,两虎相争,如何才能得利?”东官微微蹙眉,楚芸淡淡地道:“我会说,两虎相争,重者观者也!”她轻轻抬起眼帘道:“因此我若是小狗,我便会选坐山观虎斗。
观者非弱者,而可以为奇谋者。”
“即不参斗,自然事事要忍耐,何为奇谋?”东官闷闷不乐地道。
“战场上的较量者,不仅仅是看的见的人。比如坐山观虎斗其实是三人的战场,二桃杀三士,是四人的战场。”楚芸语音清晰地道:“上伐奇谋者,东官你要做那个不在战场上,却能操控局面的人。”东官的呼吸明显紧了一点,隔了良晌他才轻叹道:“上伐奇谋者………我只见过小娘子呢。”楚芸微微欠了一下身道:“东官言过了,半君永远只是个局外之人,上伐奇谋者是局内的局外之人。”
东官沉思了一下,才欠身道:“受教了。”
他起身,楚芸一直将他相送到门外。
正房内的人才络绎不绝地出来,曾夫人只来得及小声说了句:“你多加小心。”她说着便匆匆带人走了,东官也只是混在了随从当中,楚芸一直等他们上了马车远去,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人一走,楚芸便吩咐人连忙将门关上,她进了屋,有些疲惫地歪在炕上。
竹勉将茶碗递给了她,轻声道:“那个东官是为何而来?”楚芸瞧着茶中的浮叶,半晌才道:“他是来问老狗可不可杀。”竹勉一头雾水,没听明白,但楚芸也没像往常那样,跟她细说,而是喝了一口茶便闭门睡了。
一过元宵,平江府新任通判一纸弹劾送到了朝中,说是楚老爷时任太湖县丞新筑水利之时,多有贪墨,至使堤坝多处决堤,淹死沿湖数百村民。
楚老爷到底有没有贪墨,楚芸不知道,但想来想去,当年太宗用兵,各路钱两吃紧,堤坝能修起来,全仰仗平江府老太君的贴补,不过依楚老爷这种huā钱的方式,就算老太君给了他钱,怕也不能全贴到了堤坝里头,偷工减料的地方总是有的。
现在说什么的都是虚的,关键要的是楚老爷的一个错处,据闻太后圣人大怒,怒斥楚老爷草菅人命,枉读圣人书,连皇上都没有出口维护,一纸圣旨,楚老爷官降四级,就从从四品要员直降到了从八品。
楚老爷可谓成也太湖,败也太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