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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冰凉的玻璃杯,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他问完了,是不是该轮到她问了?故人重逢不都这样么?
他该怎么回答呢,说自己四年里一直在找她,一直在等她,一直……在梦里见到她?
可惜,直到午餐结束林烟都没有问,没有问他这几年好不好,没有问他这几年怎么样。
她是真的不在乎他了……
眸色彻底黯淡下去,最是孤苦。
像是两国外交的无聊午餐终于结束,林烟松了口气,她抱着珍珠站起来,直视着那人,浅浅微笑:“宁先生,谢谢你今天的午餐。你跟我之间该说的都说了,也叙完旧。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我现在过得很好,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三口。如果你再来纠缠,或像今天这样,我会选择报警。”
她那么赤.裸裸地挑明他心底的龌龊,这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宁则远彻底怔住。
他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他们还能心平气和的吃饭,可放下筷子的一瞬,她就如此狠心决绝。
后来他想通了,因为林烟对他的纠缠厌恶极了,索性应付完他,然后,再狠狠切断他的后路。
林烟转身离开,连多余一眼都没有看他。
她大概永远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将宁则远钉在那儿,在看不见的世界里血流成河,他的信念、支撑了他四年的信念在看不见的世界里崩塌了,灰飞烟灭。
那首老歌还在耳畔吟唱,“就像一阵风,吹落恩恩和怨怨……”
宁则远下午精神不济,却依旧很忙,忙到没有时间想其他的,才觉得好一点。到了晚饭的时候,秘书告诉他秦小姐在办公室外等——这两年秦嫣的态度渐渐明显,就连翁涵之对他俩似乎都松了一点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终究没办法。
经历过那段残破不堪的婚姻,他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清心寡欲,甚至连再找个女人的想法都没有。宁则远一门心思想要找到林烟,他像是陷入一种奇怪的圈,但是现在找到她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因为,林烟将他摈弃在她的世界外,不容他靠近半步!
宁则远从最底下的抽屉里抽出一个文件袋。最上面是他和林烟的离婚协议书,再底下是一张薄薄的纸,是他后来请人调查的林烟最后一段时间的动向。
视线缓缓停在其中一行字上,“林小姐去医院,挂的是妇科,病因不明……”
宁则远太阳穴突突地疼,他使劲压了压,他对林烟做过什么,他心里有数的。
珍珠三岁了……
想到乖巧的小女孩,宁则远的心居然有一丝狰狞的欣慰,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和林烟这辈子都会牵扯不清了,那该多好?
得多卑微,才会如此?
但,如果真是真的,那他这几年到底在做什么?林烟离开他的时候,究竟有多无助,有多痛苦?他没接到的那个电话,是不是要告诉他……她怀孕了?
宁则远痛苦扶额,夕阳下,男人的身影无力又落寞。
这一天他没有见秦嫣,在办公室忙到很晚,疲倦的要命才回老宅。
管家照例在门口等他,宁则远滞了滞,递过去一个信函。
“先生,这是?”管家很困惑。
“拿去做个dna鉴定。”声音沉沉的,宁则远捻了捻眉心,不是很舒服。
管家是宁家的老人了,他实在没听过这么……荒谬的事,旋即又恢复正常,“好的,先生。”
厨房炉子上面炖了汤,传来诱人的香味,宁则远要上楼了,忽然停住步子,说:“宋妈,你帮我买一些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宋妈呆了一呆,回过神问:“几岁啊?”
“三岁……”顿了顿,宁则远又交代了一句,“最好每件东西上都绣珍珠两个字。”
宋妈神色复杂地和管家对视一眼,点头说好。这件事实在太惊悚,还是赶紧跟老夫人汇报。
宁则远躺在大床上,辗转反侧,他睡不着,闭上眼就是那两个人。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是他走进林烟世界最好的理由了!如果这是真的……只要一想到这六个字,他就再也躺不住。宁则远深夜开车出去,马路很宽空荡无人,他的车速极快,心底的躁动无处发泄,只能通通淹没在引擎的咆哮中。
暗沉的夜里,他心里涌着莫名的悸动,将车停在林烟家附近,他想上去找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最好,也只是在便利店买了一包烟。
他不抽烟,可似乎带个“烟”字都能让他平静一点。
宁则远回了城东那一处公寓,他已经很久都不敢回来。
客厅里月色清晰如昨,他没有开灯,只是安静地走进卧室。卧室的窗纱阖上,外面的华丽光影朦胧地进来,像是个幻觉。宁则远倒在床上,黑暗中,似乎有人搂着他,轻轻靠着他。他说:“阿烟,是你么?”
没有人回答。
他沉默地在床头柜里胡乱摸索,又吞了一颗药下去。
呼吸渐渐平静,宁则远侧身打开台灯。橙暖的光从灯罩下缓缓倾泻下来,在墙上投出一只奇怪的鸟的造型。
四年了,他终于又来到这里,鼓足了勇气。
他重新闭上眼,似乎有歌声在缓缓流淌,“何不让这场梦没有醒来的时候,只有你和我,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