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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让人们注意到一个事实,即女人也可以飞行,我会很高兴的。”

    一阵掌声响起来,既有对艾米莉这番话的赞同,又表示了对论坛报代表的不满。掌声很快就被李的另一轮质问所打断“也许‘飞行’这个字眼并不确切,埃尔哈特小姐,有人说这个鲁莽的噱头是由反对糖业税的夏威夷一些公司赞助的。”

    “我向你保证我对飞行比对糖更感兴趣。”她回敬了一句,言辞相当尖刻,gp像交警一样举起了手。

    “对不起,”他说“这不是记者招待会,这是一次社交晚会,而你冒着让大家扫兴的危险,先生。请等一下”

    鲍比卡塞没有等待,他大声提问说“现在,你完成了穿越大平洋的飞行,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环绕地球的飞行了?”

    卡塞的声调很友善,艾米莉回答了他的问题“每个人都有梦想,当我准备好的时候,我会”

    “我们都非常钦佩你,埃尔哈特小姐,”卡塞说:“但是我更愿意看到你放弃那些危险的穿越海洋的飞行。”

    “为什么?”她问,似乎她正同卡塞在咖啡厅里闲聊着随意的话题“你认为我的运气用光了?”

    卡塞扬起了一条眉毛“你一直都很幸运,埃尔哈特小姐”

    当她回答时,她的语调里没有任何防范意味,只是很严肃“你认为运气在持续了过长的时间以后,就会衰竭?”

    普图南握住了他妻子的手臂,向众人说:“如果新闻界的各位先生想要安排一次对我妻子的采访,请单独同我谈。现在,我们的时装展示会就要开始了。”

    记者的提问结束了,来自先驱观察者与时代周刊的记者没有发言,然而当来宾们退到时装表演以外的场地上时,我看到他们围住了普图南。模特儿们开始展示艾米莉的服装了,而设计者本人却在场外做着低调的现场评论。

    “外套的下摆很长,”当一位修长的模特儿穿着白色的外套与打褶的海军裤漫步穿过大厅时,她开始评述了“既不会向上卷,也不会暴露腰腹外套上的丝绸装饰用的是降落伞的料子。”

    飞行的主题明显地贯穿着服装的风格,银纽扣做成小螺旋推进器的形状,六角形的螺帽扣紧了紧身运动衫,皮带上镶嵌着降落伞式的金属扣。所有衣料的色彩都浅淡柔和,而且耐洗,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完全贴近生活的时装发布会。

    “这件外套用的是哈里斯粗花呢,”她说“我们稍微做了一下翻新,为它挂上耐洗的衬里。”

    那些简洁的,在某些方面有点儿男性化的实用服装——宽肩,肥袖,自然的腰围——有一种古典的优雅风格,深深吸引了人群的视线。到这个晚会结束的时候,菲尔德公司的售货小姐们已经有了不俗的业绩,那些女上衣与套装最低卖到三十美元一件。

    吃晚餐的时候,坐在我的匈牙利红烧牛肉之后,我同她说起了这一点“那些上流社会的风格不是你真心想追求的,是不是?”

    艾米莉,她的丈夫还有我坐在朝圣者之家旅馆的维多利亚房间内,他们下塌在这家旅馆。我是朝圣者之家的常客,只是一般都在地下室吃午餐。这间漂亮优雅的以白色与黄色为基调的房间,悬挂着鲜红色的慢帐,点缀着一幅巨大的维多利亚女王的油画,好在它挂在房间的另一侧,并不影响我们的食欲。

    “是的,”她表示承认,同时用餐巾碰了碰丰满的嘴唇,她刚刚吃完这家饭店的特色菜——浇汁煎乳鸽,还有甜椒“我想我的顾客都是有工作的女人,尤其是职业女性。”

    “我们不打算在商业界待太久,”普图南说“如果要我们坚持高质量的产品与低廉的价格。”他是我们三个人当中第一个吃完晚餐的,他狼吞虎咽,连罐中的羊胸脯都吃光了,似乎这是他最后的晚餐。

    “有工作的女人需要耐洗的不易起皱的面料。”她说,听起来既像是商业宣言,又像是政治声明——这两者并没有很大的不同。

    “然而,我们不会获利。”普图南说。

    她推开盘子,耸了耸肩“行李生产线干得很不错。”

    “那倒是。”普图南附和了一句,显然他不想让谈话变成争执“那些演讲日期就快到了,我们必须尽快让一切步人正轨。”

    她瞥了我一眼,显而易见,她为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讨论他们的私人买卖感到不安。

    “而且,”普图南轻快地说,冰冷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闪发光“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亲爱的也许在我们吃过甜点之后。”

    她用一种类似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什么?”

    他的眉毛扬起来,又落了回去,有些像高罗治马科斯,只是没有那样有趣。“一样你会喜欢的东西,一样有潜在价值的东西。”

    “我可以问”她再次转向我,笑容既温暖又满含歉意“我的意思是别介意,黑勒先生”然后她面对着她丈夫“是否有理由解释一下我们为什么要在社交背景下谈论生意呢?”

    “我想你可能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ae。”

    “辛波肯,”她叫了一声他的绰号,在这顿奢侈、昂贵的晚餐中,她已经这样叫他好多次了“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不在乎这些,那只是在众人面前不得不容忍的事情。”

    “我不同意,”他皱起了眉头,然后向我这边轻弹了一下手指“至少帮我一个忙,向内特征求一下职业性的建议,毕竟,他是保安方面的行家,难道他今天晚上做得不够好吗?”

    艾米莉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再次对我说“别介意,黑勒先生,但是——”

    “我同意你,”我对她说,放下了手中的红烧牛肉“真见鬼,我不知道你丈夫居然对我如此看重。”

    普图南的薄嘴唇不快地牵动了一下,然后他说:“坦率地讲,ae,我对我们的客人做了周密的调查。”

    “斯莱姆推荐的他,”她说,耸了耸肩“你告诉我的。”

    “实际上,”普图南说“是乔治雷阿最先提到黑勒先生的。”

    他的确调查了我“你怎么认识乔治雷阿的?”我问,几乎有些生气了,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向普图南推荐了我?雷阿,华尔街一流律师,在一九三二年火奴鲁鲁的玛西案件中,是仅次于克罗伦斯达罗的律师,我当时是达罗的调查员。

    “我们是高尔夫球的伙伴,”普图南说“黑勒先生,我听说你行动谨慎,这正好符合那些名人们的特殊需求,还有明星。”

    这倒是事实,我自己私下里开了几间信贷公司,一些丈夫或妻子都背着自己的配偶偷偷存钱,这使得我的公司一直生意兴隆——那些顾客都不是默默无闻之辈。

    “我想是吧。”我说。这时,侍者送来了甜点,我们三个人都点了这家饭店的特色菜——克里奥尔朱尼特,一种蕃薯布丁——普图南和我要了咖啡,艾米莉要了杯可可茶,她解释说她既不喝咖啡,也不喝茶,她是一个绝对戒茶者。

    “我妻子接到了一些恐吓信。”普图南说,舀了一勺布了。

    “任何人处在我的位置上都会收到恐吓信。”她的语调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我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衣袖“现在,轮到我对你说别介意了在这个国家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处在你的位置。我很乐意听一听正在发生的事,让我给你我最好的忠告不另外收费,也不是强制性的。”

    她有很多种动人的笑容,但是这一个——淡淡的,迷人的——却是我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你真大方,黑勒先生。”

    “嗨,你为我今天晚上的服务付了报酬,”我说,挖了一勺蕃薯布丁“请我吃了一顿如此丰盛的晚餐,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普图南随身没有带那些恐吓信,但是当他描述着它们时,我知道这是那种相当典型的对名人的骚扰信——那些信是由从报纸上和杂志上剪裁下来的字母粘贴拼凑而成的,并不为勒索赎金——都是一些讨厌的恐吓的字眼:你会撞到地上,你很快就要坠毁。

    “你们收到了多少封这样的来信?”我问。

    “三封。”艾米莉回答,她正在吃布丁,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热心。顺便说一下,那些布丁的馅儿都是由上好的南瓜制成的,而且没有搀杂面包皮儿。

    我问:“你在哪里收到它们的?”

    “在加利福尼亚的旅馆里,在我们动身去火奴鲁鲁,进行太平洋飞行之前。”

    “你报告洛杉矶警察了吗?”

    “没有,以前我也收到过这样奇怪的信。我想gp会感到如此不安,主要是因为这些信太恶毒了用剪下来的字母拼凑,让人感到毛骨惊然。”

    “这些信都是装在信封里的?”

    “是的。”她将布丁碟子推到一边去,里面还剩下一半,也许,这些信也让她烦恼。

    “也许,你应该带着它们去中央情报局,或者去邮政监察司。”

    “请你理解,”普图南开口了,他的布丁早就吃光了“这种针对女飞行员的破坏活动已不是什么新闻。在第一届女子飞行大赛中,雪儿瑞斯科像ae一样,收到了一封由剪下来的字母拼凑而成的恐吓信,然后由于她的燃料箱中被人洒进了沙子而迫降卡莱尔梵赛飞机上的方向舵钢丝被人用酸腐蚀;鲍贝怀特由于燃料箱中被人倒进了沙子,或者是灰土,而被迫降落。”

    艾米莉扮了个鬼脸“那是吉米娜,傻瓜,在一九二九年。”

    “我更关心其中的安全性,而不是故事本身。”他干脆地说了一句,然后把那职业性的微笑与一眨不眨的眼睛转向我“内特,艾米莉将要进行一次短暂的演讲旅行十天,十二次演讲在她去加利福尼亚的路上,她要到加州准备下一次长途飞行。”

    “再创造一项纪录?”我问“这么快?”

    但是艾米莉却由于她丈夫的最后一句话而兴奋起来,根本没有理睬我,而是靠向普图南。当她开口说话时,她的声音有些气喘“那么说,我们要去墨西哥城了?”

    他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是的。”

    她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像孩子一样充满了渴望“辛波肯,你到底是怎样安排的?”

    他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只是说服了墨西哥总统,我们的新朋友莱兹罗卡迪纳斯,把‘艾米莉埃尔哈特飞行愉快’这句话当然是用西班牙文印在墨西哥限量发行的二十分航空邮票上,他们至少要印八百枚;你还要在三百张首日封上签上名,然后把它们卖给收藏者。”

    “哦,自然了,我很高兴”

    他的额头掠过一道皱纹“出了什么事,亲爱的?”

    她那孩子般的喜悦消失了“这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够庄重。”

    “飞来飞去,创造纪录,是很费钱的,”他说,很明显他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我们理所应当接受一些无害的报偿,在我们能够得到的时候。”

    她点了一下头,喝着可可茶,问:“那么卖那些邮票可以抵偿我们的花销吗?”

    “这只是个开始,”他说,然后转向我“内特,在这次演讲旅行中我不能陪伴她,也不能在她抵达加利福尼亚后,立刻加入她。我要做一些起飞前的准备工作,要安排人员和燃料,要联系报纸与杂志的记者,还要接触那些赞助商,这些都要在飞行之前做好我希望你能在这次演讲旅行中陪伴ae,当她在伯班克飞机场为墨西哥之行做准备时,你要负责保护她的安全,你愿意做这件事吗?”

    艾米莉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静静地喝着可可茶。

    我不能抗拒这个机会“嗯,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

    我耸了耸肩“我要做一些安排,把我的老主顾介绍到别的公司”

    现在轮到他耸肩了,他带着一种实事求是的、不接受就放弃的态度说:“每天二十五美元外加食宿,在晚餐结束前我会给你开一张五百美元的聘用支票。”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考虑一下失陪一会儿,他们把我想给你看的东西送来了。”他对他的妻子说了一句,眼镜后面露出了妖精一样的笑容“我想你会很高兴的。”

    他轻快地走出餐厅,走进门廊。

    我喝了一口咖啡,看了她一眼,问:“你对这个安排感到满意吗,夫人?”

    她无声地笑了一下“你为什么不停止叫我‘夫人’呢,我也不再叫你‘黑勒先生’了,可以吗,内特?”

    “当然好,艾米莉。你真的需要一名保镖吗?”

    她轻轻地蹙起了眉头“这很难说,在女飞行员之间存在着很多妒忌,这是事实。”

    “这有些恶毒,是不是?”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然而,她们之间也存在着深厚的友情你听说过九十九飞行大队吗?那是女飞行员的组织,我曾经作过这个大队的队长。”

    “总统总是会遭到刺杀。”

    “嗯说实话,由于我受到了注意,或者我应该说,由于gp注意到了我,很多流言由此而产生。”

    “对此,你怀有一种复杂的感情,是不是?”

    “是的。但是gp说得对——创造飞行纪录总要付出代价。”

    “你曾经说过你有一项昂贵的爱好听着,如果我接受了这项工作,我们不会从一个城镇飞往另一个城镇,是吧?”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周围浮起了有趣的皱纹“你不喜欢飞行吗?或者不喜欢与女人在一起飞行?”

    “我只是喜欢坐火车旅行你知道,我想象中的演讲旅行应该像政治候选人所做的那样,乘火车到各处去演讲,在各处都只稍做停留,而当你需要的时候,则可以充分地休息。”

    “这么说,你是为我的健康与舒适着想了”

    “嗯,这也是我的工作,不是吗?我不想毁坏你的名誉,夫人埃尔哈特小姐艾米莉,我不是害怕与一个女飞行员一起飞行,尤其是像你一样闻名遐尔的女飞行员,我的意思是,我曾同林德伯格在一起飞过”

    “我了解斯莱姆,还有他那变态的幽默感,他会把你的‘魂儿’吓丢的。”

    “那倒不至于。”

    她拍了拍我的手,她的手指冰冷,她的语凋却很温和,尽管带有一些讽刺的意味。

    “我们坐汽车旅行,内特那些城镇没有合适的机场与跑道,希望你不会太失望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坐火车。”

    “像我所说的,我只是为你着想。”

    普图南回到了餐厅,手中拿着一个纸口袋,看上去与他的晚礼服很不相称,脸上挂着自鸣得意的微笑。在他坐下来之前,他自豪地从纸口袋里拿出一顶薄薄的红棕色鹿皮小帽,上面系着一条缎带。

    缎带上绣着艾米莉埃尔哈特的亲笔签名。这帽子看起来很廉价,似乎最多只值二十五美分。

    “这东西的成本只有二十五美分,”普图南说着,坐下来。艾米莉从他手中拿过帽子,在手上转动着,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研究着它“零售价可以卖到三美元。”

    “这是什么?”她问。

    “嗯,”他好笑地说“这是帽子。”

    她把帽子递给我“你怎么认为,黑勒先生?”

    我认为我不会戴着这种廉价的帽子走出去,但我只是说:“它有点小。”

    “这是女孩的帽子,”普图南说“小女孩。”

    “这是孩子戴的帽子?”艾米莉说,声音中有一丝陌生的冷淡。

    “是的,它是,小帽子带来小财富。”

    “不,”她说“我不同意,我不想我的名字被用来欺骗孩子。”

    我第一次注意到,普图南眨了眨眼睛“但是他们现在已经开始生产”

    “告诉他们停下来。”

    “这不可能!我已经签了合同”

    “那么,你把我逼进了绝境,”她说“我当然不能起诉制造商,但是我能起诉你。”

    他张开手,摸了摸燕尾服的前襟,他的眼睛翻白了“我?你的丈夫?”

    “我从来没允许过把我的名字用在这些东西上”她把帽子扔回到他们放在中间地上的纸口袋里“你想让我因为你滥用我代理人的权利而起诉你吗?”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是音量很高,带着屈辱“当然不。”

    “那么你要打电话给制造商,明天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gp,取消合同。”

    他只是坐在那里,目瞪口呆,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儿来,点了点头。

    然后,她用温和而亲切的神情望着我,灰蓝色的眼睛看起来美丽、坚定而柔和“黑勒先生?内特?”

    “什么?”

    她站起来,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握住了它,我的意思是,同她握了握手——她轻轻用了一下力,但不过分,不像她的丈夫。

    “我们明天研究一下演讲旅行的日程安排,我想你们这些先生们还有生意要谈关于聘金。我相信那么我先告退回房间了。”

    她离开了餐桌,餐厅里有几双属于上流社会人物的眼睛在追随着她——一名法官,还有一名参议员——一半因为她是一位迷人的女性,举止优雅,姿态婀娜;还有一半是因为她那覆盖着蓬松的头发的脸孔,那是美国最著名的脸孔之一。

    普图南叹息了一声“这个小小的打击会花光我的版税。”

    我一言不发。

    他招手叫来一位匆匆而过的侍者,点了一杯鸡尾酒,我要了杯朗姆酒。

    当我们等饮料时,他问:“你到底认为那帽子怎么样?”

    “你介意先给我开支票吗?”

    “那么说,它并不好了?”

    “简直是垃圾,gp。”

    “哦,见鬼,是的。当然是的,但却是可以带来利润的垃圾。你介意我吸烟吗?”

    “一点也不。”

    “想来一支吗?”

    “不。”

    他点着一根哈瓦那香烟,摇熄了火柴,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然后他说:“现在你想知道我雇用你的真正意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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