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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一落山，草原也沉静许多。然而它却没有睡着，天上闪耀的星星、地上隐隐的虫鸣、时而飞起的鹰隼，都在表明，草原依然活跃。
远处，圣山和月亮撞在了一起，雪水汨汨而下，承载着拾得的月光。
云鸽和阿爸坐在篝火旁。锅里烧着马奶酒，香气喷在云鸽红红的鼻子上。
“阿爸，你说这是阿妈的东西？”她手里自打拿到那块玉，就没有放下过。
“是啊，”阿爸啜口酒，脸上被火映得红红的。“玉姝当年和你一样，第一次见狼王，伸手就把最宝贵的家传的玉送给了狼王。她说以后自己就是草原上的人了。”
云鸽看得出来，阿爸想到她了，阿爸口中的玉姝。
那是云鸽母亲的名字。伴随这个名字，云鸽眼前又浮现出阿妈去世前的情形。不觉双眼湿了。
“天还太冷，眼泪是会冻住的。”阿爸拿来一条毛毯盖在云鸽身上。
“没有，”云鸽抽动这鼻子。
“阿爸，你说过，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对吗？”云鸽扬起头，只觉得星星好远好远。
“是的。”阿爸也扬起头来。群星璀璨。
“可是，吐谷嬷嬷说人死了是要回故乡去的。阿妈她——是回自己家去了吗？”
阿爸搂住云鸽，亲亲她的额头，说：“阿妈说过，自己是草原上的人。所以不管她在哪儿，都会在天上看着云鸽的。”
“可是阿妈，阿妈她是回去了吧？原来的家？阿妈的家是什么样子？”云鸽仰着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见惯了草原上的风雨的坚强的汉子，此时却说不出话来。
“南方是什么样子，阿爸去过吗？”
“没有。”
“真想去看看呐，”云鸽入神地望着一跳一跳的火焰。“能生出阿妈那样美丽的人来，一定是顶顶漂亮的地方吧……”在云鸽的记忆里，阿妈极少谈起自己的家乡，阿妈是真把草原当成自己家了。
“云鸽，记得阿妈对你说的话吗？”
云鸽当然记得。云鸽不会忘记，因为生命即将消逝而容颜苍白的阿妈愈发美丽动人了，她握住云鸽的手，努力地笑着，说：“小鸽子，阿妈不能在你身边了，但阿妈依然会陪伴着你。”
“阿妈……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年方十岁的云鸽声泪俱下，不知死是何物，却只觉一阵阵心疼。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啊，”阿妈抚摸着云鸽的脸，“生老病死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和草原上的花一样，冬天来了会凋谢，但是不要紧，春天到了，花朵又会开放。阿妈虽然不在了，却依然爱你，还有阿爸。鸽子不哭，鸽子要开心，不管冬天还是春天，都要开心。”阿妈的话，随着她的生命，停留在这一刻。
云鸽永远不会忘记。
“要开心啊，不管冬天还是春天，都要开心。”
“云鸽没有不开心，”女娃抹了把眼泪，“只是，想阿妈了。阿妈说了不要哭，所以……云鸽只是想……”眼泪终究不受控制，扑簌簌滴落下来。云鸽一头扎进阿爸怀里，想停也停不下了。
“云鸽没事，云鸽只是想阿妈了……”阿爸轻抚云鸽的头发，自己的眼眶也湿了。
夜晚似乎偷走了时间，似乎星星永远不会落下。
云鸽实在睡不着，走出帐篷，在将熄的火堆边坐下。
哈一口气，暖了暖手。云鸽抬头，星星还是那么亮。“真远啊……”云鸽不禁感叹。
“你为什么难过？”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问到。
云鸽站了起来，回头发现竟是狼耳的少女。
“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草原，狼就在草原上。”狼耳少女自顾自盘腿坐在了火堆边上，拾起一根木棍拨弄着火星。
云鸽拿来几片柴火，让将灭的火焰重新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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