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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梦寰听得心头一震,暗想这人心地狠或异常,只看他逼问那和尚口供的残忍手段,真亏他想得出来,而且行刑时神态自然,行若无事。奇怪他对我倒是一片真诚热情,个中道理.很是费解,但无论如何,别人对自己如此友爱,倒是不能负人。
想了一阵,激起真情,无限感激地答道:“陶兄对我杨梦寰,说得上义重情深,但恐我报答无日,这份云天高谊.我只有水铭肺腑了。”
陶玉又回过头.两眼盯在杨梦寰脸上正色答道:“既称知已,何分你我,你要这样说.那就有些见外了。”
杨梦寰天性纯真.被陶玉这一问问得他答不上话来.但他是极端聪明颖慧的人,心里打了几个转,被他想出几句自解窘迫的话来,笑问陶玉道:“陶兄刚才说起来令师妹,想她对陶兄定很关心吧?”
金环二郎微微一声叹息道:“我师妹李瑶红,称得上一位巾帼女杰,武功和我在伯仲之间,才貌尤绝,我们从小在一块儿长大,相处虽然不错,但还谈不上情,爱二字,我几年江湖行踪,见过不少绝代美女,但能在我师妹之上的,还没有见过,以后有机会,我当给你们引见引见。”
杨梦寰本想告诉他,已会见过李瑶红了,但话到口边,想想不对,如果据实相告,恐怕会引起他们之间的误会,这档事,只有暂时隐在心中,以后再遇上李瑶红时,多加小心就是。
两人一骑.放辔如飞,不到三更时分,已横越过九岭山脉。到了义宁县城。两人在义宁休息一阵,待马身上汗水一干,立时又纵转赶路。
不大工夫,又进了幕阜山脉,神驹脚力,果然不凡,五更天就到了大湖山下。
陶玉取出干粮,拉梦寰在一块山石上坐下分食,梦寰一边吃,一边打量眼前的山势,这大湖山虽不很高.但却不小,浅山绵连,不下数十里方圆,青风寺既非一座名刹,当然是不大容易寻得,看着想着,不觉发起愁来。
陶玉看梦寰剑眉微锁,知他在愁着怕找不到青风寺和一明禅师,微微一笑.问道:“杨兄满脸愁苦.可是怕找不到青风寺吗?”
梦寰点点头答道:“这数十里方圆之地,峰岭深壑无数,我们总不能完全找到?”
金环二郎大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就是,既然来到了大湖山,还愁找不到青风寺吗?
不要说到处有猎人樵夫可问,就是没有礁夫猎人,我也有办法找得着青风寺院,我们现在好好地歇一阵,养养精神,说不定见到一明禅师后还得有一场拼斗”完话,闭目静坐,运气行功。
杨梦寰看他说的很有把握,也不多问,依样静坐行功调息。
两人内功都已有很多根基,不过顿饭工夫.疲倦顿复.金环二郎跃起身笑道:“我们去青凤寺吧!”说着话.人已纵跃而起展开提纵身法,向前面一座高峰上奔去。
杨梦寰急起直追,回头看那匹赤云追风驹,竟也跟在两人身后追来。
陶玉轻功造诣极深,施展开后,捷如喜鹊移枝,但见黄衣飘飘,如一只巧燕穿云,眨眼时间攀登了几十丈高。
回头看梦寰果然被他抛后了一丈多远.心里暗暗高兴。
这时太阳刚刚升起,两人站在峰顶望去,只见满天金霞,照耀千百座起伏山峰,松柏青翠,景物若洗,翰露如珠,闪闪生光,大自然中含蕴的清幽之气,顿使人心胸一畅,尘念尽消。
陶工极目搜望一阵,回头对梦寰道:“太阳已经升起,怎么连一个樵夫也看不到,恨起来,我一把火把大湖山烧个寸草不留。”
梦寰听得一怔.正待答话,金环二郎指着北方笑道:“前面遥见红墙,必是一座庙宇,我们先去看看再说,要不是青风寺,我们再施用火攻。
说完也不待梦寰答话,纵身向正北方奔去。
梦寰追在陶玉身后,翻越过两道山岭,果见两座山峰交接处的鞍部,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庙宇。
两人一阵紧赶,不过一刻工夫,已到那庙宇前面,抬头看去,只见匾上横题着“青风寺”三个金字,一对红漆圆门大开着,一直可以看到大殿。这座寺院,连大殿算起来也不过有**间房子大小,红砖围墙,自石铺路,人门内小院中满种着松竹,看上去这座寺院,似是修建不久。
金环二郎当先而人,穿过前院一段白石通道,登上七层石阶,进了大殿,正中供案上两盏长生好,仍吐着熊熊光焰。一座尺余高的石鼎中香烟袅袅,两个人看这大殿布设,极为简单,除了那供案上两灯一鼎之外,就只有供奉的三尊佛像,但却打扫得纤尘不染。
陶玉转过头对梦寰道“看来这一明禅师倒像是一位有道的高僧”
话还未完、蓦闻得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两位施主是什么地方来的?找一明禅师有什么事?”
陶工和梦寰同时一惊,转身望去,只见大殿门口,站着一个三旬左右的灰衣僧人,一张睑苍白得看不出一点血色,瘦骨鳞峋,神情冷落。但两只眼中,却神光炯炯,金环二郎打量了和尚两眼,俏国流转,满脸笑意答道:“大师父轻功不错,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都不知道。”一边答话。一边向和尚走去。
那灰衣僧人两只眼睛盯住陶玉,不停冷笑,神态十分镇静。
梦寰这几天和陶玉相处,已知他性格,愈是笑得春风满面,下手也愈是狠辣.怕他把事情弄僵,赶忙一个纵身拦在陶玉前面,深深一揖,道:“在下是昆仑门下弟子,这位陶兄是天龙帮的香主,我们拜访一明样师并无恶意,只是想请问他一件事情。”
灰衣和尚又一阵冷笑道:“两位来找一明样师,可知会见他老人家的规矩吗?”
梦寰只听得一怔,道:“这个我们却是不知?还得请大师父指教一二。”
灰衣僧人脸上现出无限诧异,问道:“什么人让你们来的?那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们规矩呢?”
杨梦寰本想把事情经过.告诉那灰衣僧人,话要出口,又想到不对,假如那个和尚和一明样师有什么源渊,说出来反而不妥,一时间沉吟着答不出话。
那灰衣僧人见梦寰沉吟不语.一扬两条浓眉,怒道;你这人怎么吞吞吐吐的.你要是不说什么人告诉你的那你们就不要妄想见一明大师。”
金环二郎在梦寰身后,接口笑道:“我们能找上大湖山青风寺来,就不怕见不着他。青风寺弹丸之地,我就不信他能躲到哪里去,惹得我发了狠,一把火烧光你们和尚庙,挖地三尺.看看他要不要出来见我?”
灰衣僧人冷冷接道:“那你就烧烧试试?”
陶玉格格大笑道:“你认为我不敢吗”我就烧给你看看?”说着话,真的从怀中取出火扇子,就要放火。
杨梦寰心中大急,一个箭步纵过去,拦住金环二郎道:“陶兄使不得.有话好说。”
陶玉见梦寰情急之状,收了火扇子,转脸望着那灰衣僧人笑道;“不是看在杨兄面上,我就当真烧了你们这座土地庙般小寺院,看看那一明禅师能奈我何?”
灰衣僧人在陶玉取出火扇子准备放火时,并不伸手阻拦,只是圆睁着两只怪眼,望着金环二郎冷笑,他似乎诚心要看陶玉是不是真有放火的胆量。
直待杨梦寰拦住了金环二郎,陶玉收好了火扇子.他才冷冷地问道:“你们两个,当真不知道求见一明禅师的规矩吗?”
杨寰正色答道:“自然是真不知道,所以请大师父指点指点。”
灰衣僧人双眉一扬.傲然笑道:“两位既是当真不知规矩还有可原谅的地方,你们请吧。一明艳师岂是轻易见得的吗?”说完话,转身欲去。
杨梦寰急声叫道:“大师父请留佛驾。”
和尚转过身,梦寰深深一揖接道:“我们从千里外.兼程此,旨在拜见一明禅师请领教益,万望大师父赐示一二,杨梦寰就感激不尽了。”说罢.满面黯然.又是一揖。
灰衣憎人皱皱眉道:“你们既是一定要见一明禅师,那就得先闯过我这一关。”
杨梦寰还未开口,突闻身后一阵格格笑声,金环二郎已自出手,左掌“飞瀑流泉”右手“分云取月”两招一齐攻去。
灰衣僧人看陶玉来势如电,快速至极,倒也不敢大意,一闪身,避开七只,陶玉却停住步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大不了的规矩,原来是先要闯你那一关,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了,免请我们多磕了半天闲牙!”说完话,不待对方回答,黄衣飘飘,拳脚齐出,又向那灰衣僧人攻去。
那灰衣僧人这次不再退避,左手一招“拒虎门外”封住了陶玉攻势,右手“鸿雁舒翼”
猛劈右肩,陶玉上步侧身,轻轻一闪,避开了掌势,双掌一合疾分,欺进了和尚身边。猛点“膺窃”、阴交”两穴。
灰衣僧人看陶玉下手辣极,而且借势出手,阴滑无比,不觉心头一震,暗想:看不出这娇如美女般的娃儿,竟是身负绝学的高人,心念初动,陶玉两手已逼近穴道,赶忙向后一仰身,施出铁板桥功夫,全身平贴地面.猛向左边一翻,才算让开了陶玉一招。
金环二郎收招一声冷笑,道:“怎么样.你是不是还要再试几招?”
灰衣僧入被陶玉说得一张苍白脸上泛起了两颊愧红,过了半晌才冷冷答道:“你突然出手,抢制了先机,算不得什么本领,我们再拆几招试试,如果我真的败了,自当领你去见一明禅师。”
陶玉看他仍不认输,激得心火暴起,但他心里愈是火大.脸上的笑容也愈是甜美.只见他微笑着不住点头,答道;“大师父说得不错,那我只有再拜领几手高招了。”说着笑着,人也慢慢地向灰衣僧人身边走去。
待离那灰衣僧人三尺左右,猛地一躬身.右手疾如电闪“双龙取珠”点向双目。
灰衣僧入已领教过陶玉笑里藏刀的手段,早有准备,陶玉刚一发动,和尚亦蓄势出手,左手“托钵渡江”右手“排山运掌”架来势,攻中盘,双招并出。
陶玉见和尚有备,不待招术用老,点出右手,倏地收回,纵身一跃,冷空而起,从和尚头顶飞过,人未落地,灰衣僧人已跟踪攻到,一招“金豹露爪”.搭向陶玉右肩。
金环二郎反手一记“手挥琵琶”.架开了和尚掌势.不过他吃亏在脚未落地,半空中架人一击.力道很难用实,一招硬接,被震出六尺开外。
灰衣僧人刚才和陶玉动手时,吃陶玉施出李沧澜传授的两招绝学急攻,几乎吃了大亏。
一时间弄得他莫测高深,估不透陶玉究竟有多大本领,这一招硬打,和尚心里顿时有了数,不觉胆气一壮,纵身追击,双手抢攻,一霎时,拳影点点,四处风生。
两人这一动上手,和刚才形势大是不同。和尚越打越快,掌风也愈加凌厉,陶玉功力比和尚要稍逊一筹,不能硬接人家掌势,处处避人掌力正锋,抢攻上吃亏不小。
梦寰看陶玉落处下风,有心上去替代,又怕他心中不快.只好蓄势旁观.只待陶玉露出败象.立刻动手接迎。
两人动手到十合之后.突听金环二郎叫道:“杨兄请留神看这和尚拳路,是不是和那两个野和尚是同一路子?”
梦寰留心一看,果然不错,灰衣僧人拳招,确和劫截霞琳那两个和尚拳路很多相像,似是同出一源,不觉也动了心火.叫道“陶兄请停手休息,待小弟接他几招!”
金环二郎一面打.一面笑道:“我要早下毒手.杨兄必然怪我心狠手辣,你就是不肯当面说出来,我也会想得到的,现在我再下毒手,你可不要怪我了。”
杨梦寰被陶玉一语道破心中隐密,不觉脸上一红,微一怔神,陶玉拳势已变,但见黄衣飘动,快似蝴蝶穿花,绕着那灰衣憎人团团乱转,而且下手投足,着着指向要害。
梦寰看得暗暗惊心.竟自分辨不出陶玉身法拳路,只见一体黄影,越转越快。他哪里知道,这是海天一叟李沧湖以毕生心血,研创出的一套绝技,三十六招飞絮拳。看上去和沈霞琳在水月山庄力斗长江神蛟尤鸿飞时,所用的流云掌有些类似.只是招术身法之深奥微妙,要比流云掌高明上十数倍了。
金环二郎施出飞絮拳后,胜券已提,十合之后,那灰农僧人已被他迫得汗流浃背.梦寰心中一动,暗想:“陶玉手狠惯了,他要一掌击中这灰衣僧人死穴.就没法子找到一明禅师了,”正待劝阻陶玉,不要伤了和尚,还未及开口突闻一声闷哼,那灰衣僧人.已吃陶玉点中“期门穴”.栽倒地上。
金环二郎收住掌势.回头看梦寰时.见他呆呆地望着那灰衣僧人出神.不由一笑道“你发的什么呆.是不是觉得我下手重了,如果都像你那样的仁慈心肠,还走什么江湖?需知我不伤敌,敌必伤我,既然动上手,势成水火,心存仁慈,徒招恶果。你以后要记着我几句话,江湖上比我陶玉手段更辣更狠的人,何上千万,技不如人,死而无憾,假如因一念仁慈,纵敌掌下,敌必借势反击.到时候追悔莫及.抱恨泉下!”
杨梦寰摇摇头,答道:“小弟并非怪陶兄手辣,我是在想”
金环二郎俏目一转,接道;“你是在想.这和尚如果死了我们就见不着一明样师,对吗?其实你是多此一虑,臭和尚鬼话连篇,你怎么能当真信他!他拳路既和截劫令师妹的两个野和尚问出一源,自然是一窝蛇鼠、一明禅师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青风寺方圆不过数大,哪里会真的找不到。可虑的是老和尚也许真有点本领,等一下见面后,难免要大费一番手脚,再说我下手并不太重“期门穴”又非死穴,大概过一会他就可以醒来。”
杨梦寰虽觉陶玉的话,有些道理,但心中并不尽以为然,不过不好反驳,只有微笑着点头。
果然不大工夫,那灰衣僧人悠悠醒来,梦寰纵身跃过去,蹲下身子,想用推宫过穴手法,帮他舒畅血道,哪知他右手刚刚伸出,灰衣僧人一抬右臂架开了梦寰的手,冷冷说道:“哪个要你多事,我自有活穴畅血的办法。”
说完话,挣扎着坐起来,闭上眼运功调息,杨梦寰怔了一怔,退在一边,陶玉却满脸微笑,走近和尚身边,看他运气活穴。
足足有一刻工夫,灰衣僧人才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子,望了陶玉两眼,又一声冷笑,道:“我败在你的手中,只能带你一个人去见一明禅师,你那位同伴,却是不能同去。”
梦寰站一边急道:“那怎么行,我们既是一块儿来,自然要一块去见一明禅师。”
陶玉回头对梦寰笑道:“野和尚想害我吃苦,不过我不在乎你在大殿上等我,我去把他拖到大殿来见你!”
梦寰道:“让陶兄一人涉险,那更不成,我非得跟去不可。”
陶玉微微一笑,望着那灰衣僧人,和尚嘴角间浮现出一种阴森森的笑意,不再阻拦,转身出大殿,沿一条甬道,向殿后走去。
两人跟在和尚身后,出了后门,穿过一片松林,直向一座悬崖中下去,梦寰心里暗觉奇怪,怎么这一明禅师放着寺院不住却住在山崖下面。
陶玉也皱着两条剑眉,集中全神,默记去路,他的想法和梦寰又自不同,他想,这断崖下面,也许有着极厉害的布置,准备引两人入伏。
那灰衣僧人带两人下了悬崖之后,沿着盘旋曲折的山谷,向里面统进。金环二郎一面走,一面打量山势,只见这条山谷,越来越狭,半里之后,仅可容一人通过,两边峭壁夹持,形势险恶至极,立时紧走几步,迫在那灰衣僧人背后,功行右臂,力聚掌心,只要一有警兆,就突然下手,先毙了那带路的灰衣僧人。
可是那灰衣和尚,浑如不觉一般,只管绕着山谷前进,又拐了几个弯,眼前景物突然一变,山谷已到尽处。前面又一座高峰拦路,三峰环立,中间是一块四五丈方圆的草地,灰衣僧人指着壁间一个洞口,冷冷说道:“一明禅师,就住在那山洞之中,你们如果不怕死,就请进吧!”
陶玉细看那壁间石洞,入口处约有四尺大小,丈余深浅后,又向右边弯去,里面黑黝黝的,景物莫辨,略一迟疑,杨梦寰已抢到前面,道:“陶兄请在洞外等我,待小弟进去瞧瞧。”
金环二郎伸手拦住梦寰道:“深山古洞中,多藏有毒蛇猛兽之类,待我问过和尚再入洞不迟。”
灰衣僧人不待陶玉开口,已冷冷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石洞中纵有猛兽毒蛇,也伤不了你们,何苦借故推托,如果你们心里害怕,在未进洞前,还来得及退走。”
几句话说得陶玉粉脸泛红,扬了扬剑眉,冷笑道:“就是龙潭虎穴,我也不怕,如果石洞中不是住的一明禅师,当心我出来时,把你乱剑碎尸。”
灰衣僧人仰面望天,一阵呵呵大笑道:“你只要进了石洞,就别想活着出来!”
陶玉吃和尚一激再激,心头火起,回头对梦寰道:“杨兄请看住这和尚,别让他跑了,我进洞去看看,如果里面没有人,出来再和他算帐。”
说完话,闪身入洞,杨梦寰叫道:“陶兄,还是让小弟进去吧!”说着话,人也向石洞中扑去。
灰衣和尚一伸手拉住梦寰道:“你们两个人,总该留一个活人收尸吧?就是一定要寻死,待他死过了,你再去送死不迟。”
杨梦寰回头望着和尚怒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死?我看倒未必见得!”
和尚又一阵冷笑道:“你不信就等着看看!”
梦寰一挥右臂,挣脱和尚拉着的一只手,道:“我就不信”话未完,人又向石洞扑去。
灰衣僧人抢上一步,拦住洞口,厉声叱道:“你一定要进洞,等你同伴出来再进不迟,你懂不懂求见一明禅师的规矩?”
梦寰吃他厉声一叱,不觉怔了怔,暗想,既是人家规矩,那就不能冒犯,只好耐心在石洞外面等着。约过了一刻工夫,突听洞中传出来一声大叫,接着一阵急风飒然,陶工双手捧胸,纵出石洞,粉脸上渗白如蜡
杨梦寰大吃一惊,急抢一步,扶住陶玉,问道:“陶兄,你伤了什么地方?”
金环二郎俏目闪光,望着梦寰,一语不发,暗里却在运功调息,脸上神情痛苦十分。
杨梦寰看他模样,受伤似乎不轻,一阵难过,热泪盈眶,黯然叹道:“陶兄为小弟事,受此重伤,杨梦寰感愧死了!”
金环二郎摇摇头,嘴角间浮现出一丝安慰的苦笑,梦寰扶他在草地上坐下,看他腕上套的四只金环,只剩下了两只,心知他腕上金环,原是当暗器施用的,必是刚才在石洞里打了出去。
陶玉坐在草地上,调息了一阵,脸上痛苦神情减去不少,缓缓站起身子,从怀中取出两粒丹丸吞下,才对梦寰苦笑道:“那一明禅师当真是身怀绝技的人,我入洞之后,挡得住他两记掌风,已感不支,第三招力道更是奇大,洞中地势狭窄,闪避不易,被掌力震伤内腑,我还了他两只金环后,退了出来。”
梦寰无限关切,问道:“你觉得伤得重吗?”
陶王道:“我已吞下两粒九转保命丹,这丹丸是出自我师父好友,天下第一奇医妙手渔翁萧天仪之手,料已无碍。如果三个月内不再复发,当可无事。既使复发,也无大要紧,我师父内功精深,乾元指功独步天下,只要内腑不被震碎,他老人家总有办法给我治疗。只是杨兄见一明禅师的心意,恐怕无法即日如愿了,只有待小弟赶回黔北总堂,邀请帮中高手,再来清风寺。”
梦寰回头望那灰衣僧人,冷漠的神情之中,略带惊异,似乎对陶玉能接挡一明禅师两记掌风一事,大感出意料之外。再看陶玉脸色,渐渐好转,沉吟一阵,说道:“陶兄向黔北总堂邀请高人,虽是上策,但往返需时不短,再说陶兄为小弟事冒险受伤,我如不犯难一试,于心何安?不如待小弟入洞试试再说,也许陶兄接他三掌之后,已耗去他真力不少,小弟趁他元气未复之际,再入洞以求其侥幸。”
陶玉知他一心惦念师妹,劝阻恐难生效,皱皱眉头答道:“杨兄既然执意一试,唯望小心,切不可勉强躁进,小弟守在洞外,恭候佳音!”
杨梦寰回身问那灰衣僧人道:“我现在人洞,可冒犯贵寺的规矩吗?”
和尚冷笑道:“一个人到了该死的时候,纵有梵音警钟,也是劝他不醒。”
梦寰淡然一笑,不再答和尚的话,飘身跃入洞中。向里走去,转了两个弯,形势逐渐开朗,两壁相距越来越宽,但仍甚黑暗,梦寰运足目力,向前看去,只见两丈外隐隐现出一团灰影,似是一个人盘膝而坐。
杨梦寰暗忖那隐现灰影,可能就是一明禅师,立时聚气运功,蓄势待敌,一面缓步前进。
又走了四五步,陡觉一股劲道,迎面袭来,梦寰双掌平胸推出,硬接一记掌风,攻来潜力,虽被挡住,但已感到心神震荡,马步不稳。略一怔神,对方第二道掌又自攻到,这次为道较第一次攻来潜力加重很多,梦定又硬接一掌,整个身子,被震退了四五步远,气浮血涌,眼花耳鸣,赶忙敛气凝神,刚稳住摇摇身子,对方第三道潜力又自次来。
果如陶玉所说,第三次力道更是奇大,杨梦寰哪里还敢硬接,急急一闪,避开正锋,双掌斜着劈出。他本意只想避开正锋后,拚尽余力,再挡受一击,立时跃退,纵被震伤内腑也可轻些,可是他忘了这四五尺宽窄的夹道中,如何能施展轻功闪避的。身法?他一急之下,无意又用出五行迷踪步来,随势发掌,暗合了五行生克的妙用,轻轻把对方强劲力道,化解开去。
这下触动了梦寰灵机,平日百思不解的五行迷踪变化,突地了然胸中,智珠在握,精神大振,纵身一跃,猛进八尺,已隐可看出一明禅师坐着的人影。
一明禅师见三记掌风,竟是阻挡不住梦寰,反被他欺进八尺左右,口中咦了一声,两掌交替打出,连攻七招,这七招距离既近,力道也较前三掌威猛很多,但均被梦寰以五行生克变化,灵巧精微的身法,足不离三尺之地,借力化力,破解七招。
梦寰破解了一明禅师十掌攻势,正待再向前通进,忽闻一明掸师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和尚老了。”
杨梦寰停步长揖,高声喊道;“晚辈杨梦寰,叩问老禅师金安。”说完话,跪拜下去。
一明掸师又一声长叹,答道:“请恕贫僧残废之人,不能迎接,小施主请起来一谈。”
杨梦寰口里答道:“晚辈正要拜见老禅师,有事请教。”
暗地里却全神戒备,缓步对着一明禅师走去。梦寰走了四五步,突见眼前火光一闪,接着那和尚身侧亮起了一盏油灯,莹莹青光,照明石洞。梦寰凝神向一明掸师看去,只见一个须发虬结,连在一起的怪人,盘膝端坐一个用草编成的垫子上面。一件淡灰僧袍直拖地上,耳鼻都已被那连结的须发掩住,只有两只眼中神光炯炯,和尚笑时露出一口白牙。
在这整天不见天日的石洞中,又陡然看了这样一个怪人,杨梦寰虽很胆大,也不觉心一凉,迟疑了一下,才又缓步前进。
一明禅师突然放声一阵大笑道:“小施主请放心吧,你已连拆了我三轮猛攻,老和尚已到力尽技穷地步,只管前进无妨,贫僧自入石洞之后,已十年未和生人晤面了,难得小施主的驾临,请到这边小坐,老和尚和小施主畅叙一番。”
杨梦寰听完话,胆气一壮,走近一明禅师跟前,抱拳长揖,道;“打扰老师父清修了。”
一明禅师抬起一双神光逼人的怪眼,深注梦寰脸上一阵,笑道:“看小施主的功力,尚不到拆解我掌力的程度,但我三轮掌风,均被小施主化解开去,在这宽不到五尺的夹道之中,就是比老憎功力深厚的人,除了硬接掌力之外,也无法用闪避的身法,躲开我的掌力,但小施主竟能用精妙奇特的身法,借力化力,连拆我十招之上,这身法不只是老憎未见过,就是当今武林道上,见过的人,恐也不多,小施主怀此武林中闻所未闻的奇技,必然是受过高人传授,不知找我这四肢不全,与世无争的人,有什么组言吩咐?”
杨梦宠躬身答道:“老禅师潜修山中.必已是参得了佛家奥秘,弟子打扰清修.尚望恕罪。”
老和尚呵呵一笑;道:“小施主年少老成,胜而不骄,尤属难得。刚才老僧已算败在小施主手中,你有什么事但请吩咐,老和尚知无不言。”说完话,伸出瘦如鸡爪般一只左手,指着旁边一块青石,示意梦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