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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了谢溅雪之后, 桃桃头也不回,径自离开了凤陵仙家。
她觉得很累,桃桃疲倦地想, 好像从来就没这么累过。
这一路走走停停,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尽量不去想常清静和谢溅雪这些破事。
她其实是对李寒宵有些好感的, 宁桃坐在椅子上, 眼睛有点儿发酸, 尽量不让自己没出息地哭出来,只是小声啜泣。
她对李寒宵其实是有些好感的,一个长得好看对自己又好的少年,谁会不喜欢,她甚至都以为她移情别恋了李寒宵, 已经彻底从暗恋常清静这段阴影中走出来了。
那天晚上李寒宵喝醉了说他有个喜欢的姑娘,她便将自己的心意埋藏在了心底没有多表露出来。
可谁能想到李寒宵竟然是常清静的半身。
这让宁桃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 两次都栽在了同一个人手里。
哪怕她能理解常清静的动机,她也无法原谅他。
一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在常清静面前的所作所为,就感觉几乎要被一阵难言的,窒息的尴尬吞没了, 桃桃抓了抓头发, 眼泪啪嗒嗒直往下掉。
这几天里,宁桃一直都没从客栈出来。不过, 这附近是凤陵仙家,客栈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修士, 她还是得到了点儿消息, 说是他们搞出的动静影响到了谢迢之,谢迢之提前出关,转头派人去追常清静, 而常清净重创了谢溅雪之后,却已经从凤陵逃走了。
……
目睹宁桃扶着谢溅雪离开之后,常清静缄默了良久,也转身离去。
少年面色苍白,捂着血流不止的左胁,咬紧了牙根,常清静眼眶微红。
为了谢溅雪,桃桃捅了他。
她……为了谢溅雪,不惜捅了他一刀。
虽然早就做好了被宁桃发现真实身份的准备,这一天的到来,却还是让他慌乱无措。
时至今日,常清静骤然明悟,哪怕是以李寒宵的身份同她成为朋友,相处数月。在宁桃眼里,只要和“常清静”这三个字牵扯上关系,都是一文不值。
常清静死死地抿紧了唇,跪倒在一汪水潭前,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少年。
戾气横生,披着一身鲜血,唇瓣干裂,双眸无神,犹如一抹幽魂,一具行尸走肉。
他是真的想对她好的。
常清静睁大了眼,努力让眼里的泪水不落下来。缓缓地弓起了脊背,跪在水潭前,蜷缩得像个虾子。
她就像他少年时不甚在意摔破的琉璃瓶,他笨拙地,使用一切方法,想要将这碎片一片片重新拼起来,哪怕割得手上鲜血淋漓。
他不愿奢求更多,他真的……想和桃桃重新做朋友。
闭上眼,少年浑身颤抖起来,满脑子都是当初少女坐在船头,拍打着水花,红着脸大声唱歌的模样。
霞光落在她发间,水花惊起芦苇荡中无数的飞鸟。
他想,他得去道歉。
常清静浑浑噩噩地站起身,努力静下心。
天际乌云滚滚,狂风大作,似乎是要下雨了。
他不放心她,一直都在她袖口留有特殊的香粉,循着这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常清静在客栈前停下了脚步。
他乌发披散在腰后。昔年作为蜀山小师叔,他最为注重仪表,向来一丝不苟,此刻却如同孤魂野鬼。
站在走廊上,常清静抬手扣响了其中一扇门。
屋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任何回应。
常清静低下眼,唇瓣微颤,耐着性子,继续去敲。
咚咚咚——
不对劲。
少年站在门前,猫眼迷惘。
怎么没有任何动静?哪怕桃桃真的恨他至此,也不至于没有任何动静。他五感极为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门缝内传来的一阵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常清静面色陡然一变,挥剑一剑劈开了面前的门。
入目是一扇素面屏风,地面上一片水渍。
门一开,浓厚的血腥味儿几乎是争先恐后地钻入了鼻腔中。常清静眼珠转了转,心跳顿住了,喉口仿佛也被什么堵塞了,愣愣地看着这扇素面屏风。
手脚僵硬地缓缓绕到了这扇屏风后面。
“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脑中炸开,常清静的唇瓣抖得愈发激烈,鬓发散落,视线模糊。
他看到了桃桃。
少女衣着完好的泡在了浴桶中,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穿上了那件已经许久未穿过的蓝白色校服,梳着初见时的马尾辫,鼻梁上架着眼镜,手上戴着星星手链,背着。
那只有些滑稽的,叫做hellokitty的白猫挂饰垂在书包边缘,浸没在了水里。
手腕无力地搭在身上,鲜血顺着手腕上的刀口往外汩汩流着血。
血液飘向了水面,很快便与水融为了一体。
宁桃整个人都浸泡在了血水里,她栗色的长发柔顺地贴在脸上,神情几乎是安详的,或者说冷静。
心脏剧烈地收缩,常清静唇瓣哆嗦得厉害:“桃桃。”
“桃桃。”
他一剑劈开了木桶,试探她的脉搏,企图帮她止血,却察觉到腕上另有一道凛冽的刀气,不断撕扯着伤口,与他的灵力相抗争。
常清静不再犹豫,一边拦腰抱起宁桃冲出了客栈,往宁桃身上灌输灵力,一边往就近的医馆而去。
天际一声响雷,大雨倾盆而下,街上隐隐传来众犬吠叫之声。因着是傍晚,又下了这么大的雨,街上门户紧闭,唯有门前悬挂着的牛皮纸灯笼,照出拳头大的烂黄色的光晕。
她手腕上的血还在流,常清静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左胁下的刀伤崩裂了,鲜血从布料中渗了出来。
两人身上的鲜血交融在一起,汇聚成一道儿,仿佛亲密的相拥,但很快又被滂沱的雨水冲刷了一干二净。
灵力灌注入少女胸口,却恍若泥牛入海,毫无反应。有好几次,常清静几乎疑心她已经死了,颤抖着手指忙去探查她浅薄的呼吸,脚下未曾留意,直直地跌了个跟头,摔得头破血流。
雨水打湿了头发,常清静撑着湿滑的青石板路,忙爬起来,跪倒在地上去检查宁桃的情况。
刚刚这一跤,她从他怀里摔出,一头磕在了地上。
常清静狼狈地扶正了她的脑袋,双臂将她揽得更紧。跌跌撞撞地又往前继续跑。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虚弱和无力。
少年苍白的唇瓣抖得厉害,猫眼前朦胧着一层水汽,失去了焦距,表情看上去几乎快哭了。
如果他没有分出半身,如果他没有执意追杀谢溅雪……他不至于修为损耗如此,不至于连抱着她架起剑光飞越而去都做不到。
身上单薄的衣袍被雨水淋湿了,又湿又重地黏着肌肤,透着股渗人的凉意。
常清静抱紧了宁桃,又用力擦去她脸上的雨水,往怀里抱紧了点儿,尽力想替她挡雨。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常清静惶恐不安地想,他曾经亲手杀了她,而如今又杀了她一次。
将湿漉漉的头顶埋入了她脖颈间,眼泪顷刻间淌了出来,常清静呜咽了一声。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哪怕他成了世人眼中的归璘真君,他突然意识到,在宁桃面前,他依然是当初那个总是将事情搞得一团乱的无能的少年。
这是他这一生中,所跑过的最漫长的路,所经历的最黑的夜。
青石板路一经雨水冲刷,石板上的青苔湿滑不堪。他跌跌撞撞的,好几次都要摔倒。寂静的长街上,仿佛是亡者的街道,除了几声犬吠,就只剩下了他踉跄的脚步声,恐惧的喘息声。
……
医馆内亮起了烛火,常清静僵硬地坐在长凳上,看着面前人来人往,呼吸间是草药微苦的气息。
有医女好心地递给了他一杯热茶。
蹲在他面前柔声问:“别担心,这姑娘没事儿了,这是你什么人呀。”
常清静喉口一滞,他发觉他竟然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来形容他与宁桃之间的关系。
曾经他们是朋友,而现在——
常清静垂下眼,低声道:“她是我的好友。”
“你知不知道这姑娘为何寻了短见?”医女皱眉问。
这姑娘在自己手腕上留下一道刀气,明显是死志坚决。
常清静艰涩,嗓音几乎快渗出血来:“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得知了李寒宵就是常清静,可他心中却冥冥之中否认了这个答案。曾经在客栈所看到的画面在眼前分崩离析,伴随着谢溅雪的嗓音在耳畔不断回响。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她一直想死。”
——“我知道,在她这副生机勃勃的假象之下,是一颗怎样矛盾痛苦挣扎的心。这都是你害的,你害了她,害她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到如今不得安宁,日日想死。”
——“你亲手杀了她不说,又自欺欺人,将她困在蜀山。你所做的这一切与其说是为了弥补她,倒不如说是让自己心理好受一点儿。她为了应付你,又要每日做出这副乐观向上的模样。她自己都活得生不如死,却还考虑你的心情,怕你疯,怕你入魔,愿意和你从头开始。”
——“你也知道你害她日日想死,所以你幻境中看到了她一次又一次自戕于你面前。伤害既已造成,弥补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儿的自欺欺人。不论你做什么,这道疤还在,永永远远一直都在。”
桃桃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是她们学校校门口,刚刚放学,校门口的电动伸缩门一打开,大家如潮水般涌出,三三两两,或是步行,或是骑着电瓶车,有说有笑。
她看到了她同桌、前后桌,他们嘻嘻哈哈地笑着,有的在捧着手机打着农药。有的手里捧着奶茶,嘴里叼着烤肠。
她穿着身柿蒂花的齐胸襦裙,扎着双髻,站在校门前,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回过神来之后,疯狂地迈动步子,啪啪啪地往前跑,一边跑一边挥手,喊他们的名字。
可他们却像没看到她一样。
她急得满头大汗,在他们面前使劲儿蹦跶。
终于,她同桌王怡文好像看到了她,惊讶地问:“你是谁啊?”
“我、我是宁桃。”
王怡文:“你骗人,你穿越来的古代人吧?你压根就不是桃桃,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她……她的样子?桃桃茫然地想。
伸出手看了一眼,看到了一截轻薄的纱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这柿蒂花纹的裙摆,摸了摸梳着发带的双髻。
桃桃一个哆嗦,冷汗顷刻间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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