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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耶律寒被我们伏击,伤亡惨重,卿天羽的死士埋伏在城门下,不知何时动手,靠苏家支持恐怕来不及了”
“哼,没想到这卿天羽还学会了诈尸的本事,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芳芷那老太婆还在磨叽什么,刀都快架脖子上了,到时死都没人收尸”安静明显对眼下的局面不满,放眼整个襄凡,他们完全处于被动局面,眼下指望苏家的援军简直是痴人说梦,卿天羽从昨夜到现在,十二个时辰内控制了大半个襄凡,看来他是早有预谋,还有天娴公主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苏湛平八王之乱时回京,耶律寒这明摆是与卿天羽里应外合,来个瓮中捉鳖,这个回马枪耍的是漂亮,“那个昏君可死了?”安静有点心烦,昊天帝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对他们可是百害而无一利,若他能下旨绞杀卿天羽,名正言顺,可眼下他都快成了个活死人,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陛下还有一口气,芳芷太后刚传话过来,京城守卫的四道兵符被亦祈墨派人偷去两道”
“哈哈---哈哈---”安静不怒反笑,笑的头上的花钿乱摇,幽玥的心都揪起来了,没想到眼下的形势会如此急迫,她的心不由自主的为安静与天湛担忧,卿天羽的确聪明,他选在此时反攻,天时地利人和,若是逼宫不成,进可攻,退可守,可以借助拉图国实力来登位,他难道不明白请神容易送神难吗?“怎么芳芷老太婆,平日里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真刀真枪上来了,就成了个死人啦!她不是一直防我防如贼吗?怎么还被亦美人给耍了一把,哼!”从言语中,可见安静对芳芷太后的所作所为大为不满,“她那宝贝儿子真死了也是造化,叫她想开点,眼下可没时间奔丧,京城攻破,卿天羽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那老太婆”
“是,属下这就去布置”
“妹妹都听见了,对眼下姐姐的困局可有何高见”安静又换了副嘴脸,嬉笑着问道,恰如她问的不是眼下的困局而是今儿天气不错。
幽玥从对话里已经猜到了八分,卿天羽反击,利用拉图国兵力,他在等,等昊天帝一死就可逼宫,幽玥猜测,他最迟的下手时间便是今夜,皇城的守卫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破的,可他们有了亦祈墨手中的两道兵符,那将容易许多,今夜若攻不破,卿天羽定会撤兵,他没有实力与苏家对抗,若等来苏家的反扑,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幽玥不相信安静没想到这点,她不赌,她输不起,她绑架自己难道是为了牵制卿天羽,可自己只是一介女流,卿天羽怎么可能为自己而撤兵呢?她拿自己的命也是在赌,赌的是卿天羽对自己的情,幽玥想到这,事情一下子就明了许多。
“熬过今夜”
“熬过今夜”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彼此看着对方,知道想到一块去了。
“妹妹心思剔透,说是女中诸葛也不为过,只可惜喜欢蒙蔽心智,不问红尘事,姐姐拿命请妹妹来,若卿天羽来了,妹妹会安然无恙,若卿天羽不来,妹妹也会毫发无损”安静随着马车的疾驰,身子微微晃动着。
“但是姐姐,你想到的卿天羽未必想不到,这个陷阱挖的一点也不高明,卿天羽怎么可能拿命来冒险救我这个一文不值的郡主呢?再说,生死一线之间,他哪有时间顾及我的安危,估计姐姐的心愿是要落空了”幽玥心中所想,实言相告,说的句句属实,可她偏漏了个情字,“依我对卿天羽的了解,他多疑还很自私”
“哈哈---哈哈哈---妹妹还是心思过于单纯,不了解男人,
这无情之人其实是最痴情的,卿天羽多疑和自私,那时因为他没遇到他想保护的人,你和他之间不仅仅有恩还有深厚的情,只是妹妹从来不敢承认罢了,你的心里不可能对卿天羽半分留恋都没有,若没有,你为何忍受那么多的屈辱,锲而不舍的照顾他,而他,把你护在雍倾王府的权势下,半丝伤害都不肯给你,单单一千然入葬王陵,这就在朝堂上引起多大的风波,可这风波一点也未波及你,他对你能退让到如此地步,不是至情深之又是什么,他爱你!深深爱着你!”安静笑的很癫狂,很癫狂!
“他爱你!他爱你!”幽玥如遭雷击,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与卿天羽之间的情谊,一直以来都是兄妹之情,怎可能是男女之情,第一次见到付穆宣时,心如鹿撞,脸如红霞,眼睛不知何处安放,他忧时你亦忧,他悲时你亦悲,心心念念的全是他,脑海里全是挥之不去的身影,在傻气的笑容里想着傻气的故事,期盼着、急迫着、抱怨着又愉悦着,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围着你两旋转,拂花在位你们盛开,鸟雀在为你们歌唱,溪水在为你们欢淌,每时每刻都是甜到骨髓里的蜜意,睡梦中都能品尝到来自九天王母的琼浆玉露,虽说最后终逃不过曲终人散,可衷心的祝福如影随形,可自己对卿天羽根本没有这种感觉,似乎冥冥中有一种不知为何的依赖,不见时又想起他,见时又厌烦他,在他落难时自己黯然神伤,可在鲜血淋淋面前又恨他的铁石心肠,有过海誓山盟吗?没有!有过誓言吗?没有!有过爱意流落吗?没有!幽玥开始对着安静傻笑,她在讥笑安静的傻气与胡思乱想,难道是深宫里的生活让她的思维变的如此烂漫多情?
“你不相信?觉得我是在胡编乱凑?”安静明显被幽玥眼中那种不屑激怒了,眼中燃起了小火苗,不过转眼即灭,“妹妹知道情窦初开与白首到老的区别吗?”
幽玥未料到,安静会问一个与眼下情形毫不相关的问题,行走在刀刃上,她不应该更关心刀刃锋利与否吗?此时此刻还有心情与自己谈论儿女情长、才子佳人的故事吗?幽玥羞红了脸,猛咳了几声,脸上见出懊恼之色,自己刚才差点被口水淹死,卡在咽喉口,一时气不顺,这若真被自己的口水淹死,去了阎王殿,还有何脸面见师兄们,“不知道”
“情窦初开就是拂花,白首到老就是拂树,拂花虽美,只开一季,拂树虽丑,年年花开”
幽玥不能理解安静的这个比喻,拂树为开拂花而从大地汲取灵气,拂花为报拂树的恩情,化作春泥更护花,相辅相成,组成一幅人间绝色山水图,若情是拂树与拂花,彼此之间不是相濡以沫、携手白头吗?又怎会变成安静口中所说的那样清凉呢。
世间情有成千上万种,总体概括为两种,复杂与简单,安静历经过复杂,幽玥想的太过简单,“感同身受”这四个字不仅仅透漏出字面上的意思,有些事,只有经历过,才能真实的品味到其中的酸甜与苦辣,与旁观者的感受是迥异的,幽玥的心受过重创,在参合陂之后,很多东西她都忽略了,不是不明白,若明白比不明白更痛苦,那又何必去明白,自寻烦恼呢?若说对卿天羽无情,在他落难时又为何奋不顾身,若说有情,那种懵懂的情愫从未有过,难道这就是安静口中所说的拂花与拂树的区别吗?
“妹妹,姐姐我真心把你当妹妹看,今日所为也是迫不得已,希望妹妹见谅”
幽玥抽回被安静握住的手,幽玥也不明白为何内心拒绝安静的歉意,错误是大家共同犯下的,安静的所作所为也有太多的迫不得已,道理都明摆着,浅俗易懂的,可幽玥的心就是闹起了别扭,不是生气不是难过,就是一种莫名的执着,多年前,幽玥就明白天湛与卿天羽之间的水火不容,天湛一直怀恨卿天羽对当年安南王府一事袖手旁观,如今彼此又处于对立面,刀剑阴谋也就在所难免,可他两人对幽玥来说,都是世上珍贵的亲人,虽无血缘但共患难过,恰如人的手,手心手背都是肉,何谈舍弃,“姐姐,我从未怪罪过你,你的处境无法给你太多的选择,只可惜此法不够光明磊落,有小人之嫌”
时间在两人之间徘徊着,车厢里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音,车轮滚动声扎在心头,一种欲吐又吐不出的阻塞感,幽玥突然觉得,若路永无尽头,马车一直滚动着,时间无意见定格着,这未尝不是一种美意,不问前尘与过往,只有眼下不知为何的延续。
“妹妹,你好好休息,等有空姐姐来陪你”
幽玥在被蒙头毫无方向的走了许久之后,乍见光明,瞳孔自然的收缩,眼前是间屋子,摆设质朴,从屋檐上成行瓦雕可以初步判断,应是皇宫一角,幽玥转身与欲离去的安静四目相对,在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目中,幽玥看到了忧心、不安与挣扎,幽玥的心在这一刻狠狠的痛了一下,她不希望她的亲人刀剑相向,流血牺牲,可这一切注定时,只怪自己太无用,若自己的被囚能换来天湛的一丝胜算与缓解安静眼中的不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自己无能为力,最好的做法便是静观其变,安静是个好姑娘,她的人生路从不由她,她是坚强的,若非,流言蜚语的吐沫早已淹死她,她是果敢的,若非,她心中怎能装下一个复国的大梦,她是瀚澜大陆上任何一个男儿都该望而敬畏的,她拥有一代绝色容颜,可同时,她也只有一双柔弱的双肩,相较之下,幽玥自行惭愧许多,她没有为师兄们报仇的决心,没有重建夕城的毅力,没有去寻找怀恩师兄的勇气,她一直希望天下太平,每个人都在拂花树下欢快的歌唱,可她却从未为这份心中理想的太平盛世做出一丝一毫的努力,总是活在别人的庇护下,抬头望天,而安静活的太不易!
在门快被合上的一瞬间,幽玥出声叫住欲离去的安静,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只化成一句最简单最质朴的祝福,“万事小心!”
安静的眼泪一下子涌上了眼眶,她抬头对幽玥略点了下头,她一直都是骄傲的,从不需要眼泪来点缀什么,若有泪,多年前早已流干,一声最普通的关心,让她 冰冷的心又一次融入了阳光,上一次是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逆光而来,向自己伸出了他友爱的手,手心的暖意熨贴了不安的心灵,从此为之恋恋不忘,神魂俱颤,这一次是无言的心酸,行走在冰雪之中,有人专程为自己送来了一把遮风挡雪的伞,从此冰雪不冷,“我会小心的”
门关上,挡住了屋外的光线,也挡住了视线交融的两人,幽玥突然很害怕,她害怕夜晚的来临,她傻傻的以为,只要天不黑,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在时光与空间的交错中/思绪是浑浊未开的不解/在求与不求的挣扎中/眼睁睁看着生与死的更替/谁把心给了/付错了情会错了意/却换不回清风朗月般的笑容/徘徊在错与对的深渊边/是命运从不停歇的脚步声/暮霭里的钟声敲响在亘古/远远近近中起伏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