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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小说网 www.pifu027.com,最快更新汉月天骄:不败战神霍去病最新章节!

月歌,是我。”

    门扉轻启,郭允于月下含笑而立,此时他腮胡已去,露出英朗面庞。一双清目乍见月歌,倏然转亮。

    月歌欣喜之余颇觉意外:“已入夜宵禁,兄长前来却为何事?”

    “有东西要送你。随我来……”

    月歌面上染了一层微红,反身掩好门扉:“往何处?”见郭允笑着指了指屋顶,她讶然,汉地宅舍颇高,如何能上得去?

    郭允扎个稳步,示意她踩住他双掌,然后轻喝一声:“起!”月歌便感觉身子一轻,飘飘然已被送到瓦上。回头看时,郭允已一阵助步,踏着廊柱飞身而起,轻跃至她身旁。

    二人并肩坐于瓦顶,四下里静谧昏暗,唯有一钩弯弯细月斜挂天际。

    等了一会儿,月歌按捺不住:“兄长方才不是说有东西要送我?”

    郭允微笑不答,却指着天际那弯钩月问:“你的名,可是从那里取的?”月歌点点头:“他们都说我出生时,满月高挂于祁连山巅而不落。”

    “满月么?”郭允依旧仰着头,“我却觉着初月更像你。瞧今夜之月,细细弯弯,你不觉好看么?”

    月歌去望那月牙,弯如眉黛,隐漫柔光:“嗯,确是好看。”眼前的弯月忽然变幻放大,停在郭允伸来的掌心上。她讶然,凝目看去,郭允掌心托着的,竟是一支细长微弯的象牙笄,在月下散发出柔和细腻的光华。

    “喜欢么?”郭允低声说,“这是我亲手磨的,你已及笄,日后……或许用得到……”

    象牙极为罕见珍贵,只在大秦[注5]、身毒等地有出,月歌记得当年军臣从西域掠得两支,分赐了未晞和伊稚斜,她幼时曾把玩过,爱极了那柔腻的触感。

    “嗯,真好看,我很是喜欢……”她低头轻道,以指描绘着那笄,郭允将它磨成了细细弯弯的一支,形如月牙,极为别致。

    月歌对汉地风俗不甚了解,并未多想便挽起半袭长发绾成髻。郭允一怔,继而眸色转柔,取过笄轻轻插入她发髻里。

    月歌微有闪神,轻抚笄发交缠处。记得母亲说过,自古以来上巳日便是男女相会诉爱定情的时节。想到此,她侧过头来,颊上隐透一层淡淡红晕:“好看么?”

    伊人白肤如瓷,黑发迤逦,一双清目凝着秋波潋滟,于星月微光照映下,竟美得不似人间女子。郭允移不开眼,良久方哑着声说:“好看。”月歌刚衅浴过,薰草幽香从她身上漾漫过来,他收敛心神转望天际,“你何时回祁连山?”

    月歌想了想:“我应了仲兄随他出征,等战事一毕,我便辞去。”

    郭允惊诧,回头将她上下打量:“你一女子,去病怎可……”忽然想起月歌仍瞒着二弟,不由轻叹一声,“却是何时启程?”

    “我也不知,仲兄并未对我提起。”

    “如此。去病对你竟也瞒得这般紧,只是我欲送行却苦无机会了。”

    听郭允语声里漫出怅然之意,月歌只得说:“临去前,定来告知兄长。”

    二人在月下又坐了小半个时辰,方自回转。

    临走前,郭允忽然俯过身来,月歌只觉一阵热气盘桓头顶,深埋下首不敢动,他却只是轻抚了她的发,低声道:“明晚我再来。”

    郭允离去后,月歌双手掩住潮热的双颊,临水而照,发髻上象牙笄弯弯翘起,衬得水中那个一脸晕红的女子妩媚异常。

    外间脚步纷至,侯宅奴仆惶恐的辩解声传来:“君侯,是淳于小郎不让侍女近身服侍,我们在外唤了许久,不敢擅入。”

    月歌一惊,倏地拔下发间牙笄,顾不上披头散发,径直去榻旁取了油彩一阵涂抹。霍去病已扬声叩门:“月歌,在否?”叫了两声不见回应,他双臂发力,房门大开。

    雁鱼灯内微火摇曳,衬得榻边一条长发散背的纤影忽明忽暗。霍去病一怔,仿佛又看到两年前胡姬馆内那个轻纱覆面的纤柔背影。

    “兄长!”

    纤影转过来,焦黄面容上一双银星灿眸。

    原来是三弟,霍去病莫名地有一丝失落:“侍人唤你,为何不应?还道你罔顾宵禁出宅去了。”

    月歌脸一红,只能扯谎掩饰:“我今日疲惫,无意于浴桶中熟睡,故而未知侍人唤我。”

    霍去病转头去看那木桶,其内汤水早已凉透,月歌忙轻咳一声掩饰,将象牙笄收入怀中。

    待仆人将浴桶物什抬了离去后,霍去病肃然望着她:“这两晚好生休息,后日一早你我便快马赶去陇西!”

    “这般快?”月歌大出意外,仲兄行事与他打仗的风格如出一辙,让人根本来不及准备。

    “你若要收拾准备,明日尚有一整日,足矣。”

    月歌哭笑不得,仲兄从来都这般自以为是。但她有些医用之物较罕见,须得花上些时日寻找。可霍去病却说了,只带最急需的物品,这次是轻装上阵!

    次日晚,月歌收拾完毕,静候郭允前来。不想直至子时三更,仍不见其影。她昏昏睡去,于寅时被霍去病拍门惊起:“月歌,动身了!”

    霍去病只带了随从数名,和月歌快马疾驰直赴陇西。一路上月歌埋怨:“仲兄将日程瞒得这般紧,你我未能与孟兄作别。”

    霍去病瞪她一眼:“人多口杂,长安城内亦不少匈奴谍人。”

    他说得不无道理,只是郭允又不是外人,就算告知也当无妨。月歌按下心中不满,问:“此次兄长要往何处用兵?”

    “河西匈奴各部!”

    闻言,月歌面色不由得骤紧,那祁连山的月氏部落……

    边郡陇西早已聚集了各路大军,静候骠骑将军差遣。霍去病一到,便召集各部校尉、军司马商布出兵事宜。

    月歌忧心忡忡,隔日终于在仲兄帐内瞥见此次行军路线,发现月氏部落并未在霍去病的征讨范围内,她心中一颗大石稍稍落地。只是地图上的朱线直指媪围[注6]、盖臧[注7],那已尽是河西腹地!

    占据河西草原南北的休屠、浑邪及各部小王麾下的兵士多达十余万众,西南有羌人,东北还有右屠耆王图泽的部落,仲兄这是脑子烧昏了么?竟要领着陇西郡内不足二万的汉军进入河西腹地去送死?

    她父母大仇未报,可不能陪着他去玩命!月歌急得如火如燎,数次出言相劝仲兄未果,她便回头收拾包裹欲溜之大吉。

    这两日霍去病正与各部官长详解、盘演车悬阵法,忙得焦头烂额,被她这一闹,他忍不住黑脸训斥这个添乱的义弟:“你已得知我出兵路线,更不能此时离开!”

    月歌也早已怒火暗藏,她扔下包裹埋怨:“我还要给父母阿弟报仇,跟你这一去哪有胜算?我可不想死!”

    她这话把霍去病气得不轻:“你怎敢断言我此战必败?若再闹,休怪我翻脸以军法处置!”

    霍去病严厉起来甚是可怕,月歌并非仅仅爱惜自己的小命,她亦十分担心仲兄的安危,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你可知河西除却浑邪休屠,还有速濮、稽沮、觻得、禽犁等各部,你一入那里便如被群狼围噬,只怕无法脱身。”

    “月歌,你对河西一带颇为熟悉,此前怎不见你提起?”霍去病望着她,眼漫惊喜之余,话语中却带了些埋怨。

    月歌滞住,只得言左右寻借口:“你又未曾问我。”

    “我未必会败,你可知我是怎样的打法?”他竟微微一笑。月歌愣住了,还能怎样打法?

    待到与众人商议行军细节时,霍去病将月歌留在帐内。她仔细聆听,渐渐地,内心的担忧转为忐忑,进而化作惊奇。

    霍去病定下的行军路线竟是从羌人与匈奴右屠耆王之间的边缘地带穿过,直插休屠王及其附近领地。此举貌似疯狂,可仔细想想,正是最妙不过的路线。不惊动图泽、不引来羌人、更不去管浑邪王,只集中汉军全部精锐对着休屠各部奋力一击!

    她的仲兄,果然非同常人!月歌心里再次惊叹不已,若非她熟知河西地形与局势,未必能晓得其中妙处。

    待众人散去,霍去病转过头望她:“如何?你还当我必败么?”

    月歌眨眨眼,钦佩之余更提出自己的想法:“这般走法,匈奴人必然料不到,只是汉军此行须得快,速击速退!”

    霍去病缓缓移近,发亮的双眸紧盯着她:“知我者,三弟也。我必快到让匈奴人来不及集聚大军!”他伸掌按上她肩头,“随我河西一行,便可亲眼看我是怎样征服匈奴人!”

    仲兄总是有此等魔力,让人充满勇气和信心。月歌回想起当年折兰、卢胡二王谋害军臣和未晞,浑邪、休屠部亦对於单见死不救,自己这番定当竭力相助仲兄,除去伊稚斜在匈奴右地的臂膀。

    月歌主意拿好,定下心来:“我今夜去为兄长祈神占卜。”

    “你还会占卜?”霍去病微讶,眸内微光数闪,忽的伸手拦住她,“不如改到明日,我令人设坛置器,你需要何等物什,我全数替你寻来。”

    月歌愣住,她不过小占一卜,仲兄何必劳师动众?

    次日清晨,身着华服的月歌缓缓登上霍去病令人设好的高台神坛,那里的器皿牲畜全然参照匈奴萨满的仪式所置。高台底下黑压压排满了汉军骑兵,个个肃然抬头朝神坛望来。

    月歌见了心想,如此兵强马壮,出征必不会败。只是,让她暗暗占卜便是,仲兄为何要大张旗鼓地在大军之前设坛?

    鼓铃声起,月歌稳住心神,在万余人注目下,举杖而吟。拜过天地山神,祭过日月诸星,她转头看了霍去病一眼,在他目光鼓舞下,硬着头皮将手中兽骨向上一抛。

    全场鸦雀无声,屏息等待占卜结果。

    月歌凝目看了许久,举起兽骨对霍去病说:“将军,是……吉兆!”

    霍去病展颜一笑,立于台沿大声宣告:“天神示下,卜兆大吉!我军此行出征必定大胜!”朱字玄旗应言扬起,在他身后高高摇舞。

    台下汉军霎时欢声如雷,齐齐呼应:“汉军威武!汉军必胜!”

    今日这万骑里有不少兵士原是匈奴人,他们见过月歌的占卜方式,更是笃信不疑。此时汉军各部人马被鼓动得气势高涨不可挡,军心大振!

    齐昭此刻亦在人群中。上次蹴鞠临去时,霍去病那句“我霍去病此生,绝不败给任何一人!”时时萦绕在他脑中,无法挥去。待到今上发兵河西,他竟鬼使神差地自告入部,要随骠骑将军一同出征。

    大军临行之际设坛鼓士气、振军心,此乃兵家常为之道,他霍去病竟用得如此娴熟!齐昭盯着神坛,自己当年对霍去病的厌恶与不服,此刻已不知不觉转化成了丝丝钦佩与仰慕。

    当日霍去病在军中见到齐昭,竟不计前嫌将他提为一部之副,任军司马。齐昭惊愕非常,冲口而出:“霍去病,我多次刁难于你,你心中不恨?”

    霍去病只淡淡看他一眼:“军中无私仇,我提拔你,不过觉得以你才干定能当此任。日后功过我亦会赏罚分明……”

    齐昭心中微微一叹,自己当初竟不知霍去病能有如此胸襟。

    而此时,高台上的月歌却是心有余悸:“好险!万一占出来不吉……”

    “必然是吉!”霍去病微笑望向远方,双目炯炯,“早在长安临行前,神官已占出过吉兆。”

    月歌恍然,仲兄这番大肆折腾,是要借着她来鼓舞汉军士气呐!

    [注1] 《谷梁传》记载:“五谷皆熟为年,五谷皆大熟为大有年。”

    [注2] 孟春:夏历一月。

    [注3] 禊祓(xì fú):汉时三月上巳,临水洗濯、祓除不祥的祭祀活动。禊:春秋两季在水边举行的清除不祥的祭祀。祓:古代用斋戒沐浴等方法除灾求福。

    [注4] 《史记?封禅书》:“其春,乐成侯上书言栾大。栾大,胶东宫人,故尝与文成将军同师,已而为胶东王尚方……天子既诛文成,后悔恨其早死,惜其方不尽,及见栾大,大悦……于是上使先验小方,鬬旗,旗自相触击。”

    [注5] 大秦:古罗马。

    [注6] 媪围:原匈奴地名,后汉在此置县,为今日甘肃景泰县附近。

    [注7] 盖臧:原月氏、匈奴地名,后汉语讹为“姑臧”,为现今甘肃武威附近。曾为五胡十六国中前凉、后凉的首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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