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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无人不知。当时人人都以为南瑞要从此改朝换代,谁想到帝后会功亏一篑?这其中的故事,只怕还没那么简单。”
“阿-阿遥,你打算怎么办?”娘抖着嗓子问。
“能拖一时是一时。”我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单凭我们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逃出这里,只能等待事情出现转机。
“阿遥说得没错。”妙音很快回过神来。“既然陛下和东宫打算利用我们来威胁阿遥,那么暂时我们还都很安全。不妨先拖延一阵,实在拖延不过的时候,阿遥也可以先装作答应他,等到你真去了南瑞,一定会有别的方法。”
大哥面色沉郁。“为什么要让阿遥来背负这些?皇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我拉过娘亲问:“娘,你可还记得输掉乌金符是什么时候的事?”
娘苦苦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三年前,不,是四年前的事。没错,正是四年前。”
我周身一片凉意。四年前,恰恰是我跟三皇子夏之淳结识的时候。因为一笔重金求画的单子,我才会与夏之淳相逢相识,但那个出重金购买三皇子画像的人始终没有露过面,连陈画偶也不知其身份。
如果东宫的话不假,那枚乌金符不知为何落到了三皇子的手里。如此推敲,我跟三皇子的这回“邂逅”根本就是场巧心谋划。
那个“温厚纯良”的三皇子,大概只是我的想象罢了。
我摇头苦笑。皇家的人,怎么可能真如表面那样简单?他接近我,多半是为了我背后的南瑞。如果不是因为他后来被送到西凉做了质子,也许他已经得逞,也许我还在一片虚情假意中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觅得良婿。
不对。即使他没有走,安锦也会想方设法让他的打算落空,安锦的花招千千万,他哪儿招架得住?
思及此处,我忍不住唇角微弯。
爹娘,大哥和妙音神情古怪地看我,大概是以为我遭逢剧变陷入魔障了,忽悲忽喜。这个时候,陪在公公身边的小妹忽然找过来,欢喜地告诉我们给公公看病的大夫终于来了。
东宫做事总算是雷厉风行,不过这么一会儿,已经派来了御医。御医替公公诊脉之后,把我拉到一旁吩咐道:“令尊已是药石罔效,来日无多。夫人请节哀。”
虽然已预料到公公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但御医的这句结论依然无异于在我头上劈下一道旱雷。“怎么会?”我依然不能相信。“公公他平时一直挺好的,只是有眼疾而已……”
御医也有些惊讶。“怎么,夫人不知道令尊患有消渴之症么?”
我脑中一片空白。消渴之症?消渴症是痼疾,不可能是一朝一夕染上的,怎么我们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御医见我如此,摇头叹道:“令尊的眼疾,正是消渴的病征。如今病情加重,致心痛胸痹,即使扁鹊再世,怕也再无回天之力。老夫会将令尊的情况向殿下如实回报,想必殿下会为夫人一家准备好后事。夫人请节哀,勿伤了身体。”
“公公他,还有……多久?”
“最多三天。”
御医离开了许久,我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很慌,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公公快不行了,安锦生死未卜,连婆婆也不知所踪,我该怎么做?
安锦要我护好家人,可是我该怎么把公公从绝症中解救出来?我抱着双臂,欲哭却无泪。
娘走出门来,见我这模样也猜到了大半。“进去瞧瞧罢。阿遥,这都是宿命啊……”
宿命?像公公这样的好人,为什么要有这样的宿命?
公公靠在枕头上,骨瘦如柴。我坐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轻轻唤了一声:“公公。”
他许久才睁开眼,似乎在努力地想看清我,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只得疲惫地笑了笑。“天黑得真早。”
我鼻子一酸,好容易把眼泪又给咽了回去。“公公,感觉好些了么?”
他闭上眼,颤抖着覆上我的手,轻轻拍了拍。“阿遥,我早知自己这病,怕你们担心,跟柳大夫一起瞒了你们许久。如今实在是……别难过,该来的,总会来。”
妙音和小妹已经在我身后轻轻地抽泣。我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哽咽的声音,最终还是失败。
公公却还微笑着。他的脸色如灰,却还能笑得那样恬淡,仿佛此刻正身处青山绿水之中,悠然迎风垂钓。
“别难过。人总要走那么一遭,唯独……”他眉头微蹙。
我知道,他还想见婆婆最后一面,还想见安锦最后一面。
我夺门而出,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挂着满脸泪水神情狼狈,只扑向那些红衣侍卫,疯了似的揪住他们大声喊叫:“陛下或者东宫,谁都可以!叫他们来!否则……”我拔下头上的簪子顶在喉咙前。“否则我就死在这儿!”
红衣侍卫齐齐变了脸色。既然我对杞皇和东宫还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他们就绝不会不在乎我的安危。
这回见我的人,是杞皇陛下。
“我公公快不行了。”我冷着脸。眼泪在脸上干涸,令整张脸绷得死紧。“他想见婆婆最后一面。”
“这件事,恐怕――”杞皇依然和善,和善地带了满脸为难和歉意。“其实你婆婆如今在哪儿,连朕也不清楚。”
我怒目而对,再也不顾什么礼数。“少来这套!陛下,如果你还不肯放婆婆来见公公最后一面,我就――”
杞皇笑眯眯道:“自尽?没关系,你尽可以去死。”
我呆在原地。
“只不过你死了,你的全家可都要为你陪葬。”杞皇呵呵一笑,目光如毒刺。“夫人,孰轻孰重,你不会不明白。”
两天之后的夜里,公公安静地离世,享年四十八岁。一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能见到自己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和自己唯一的儿子。入赘到这么个不平常的家族,对这个与世无争平和恬淡的男子而言,究竟是福是祸,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有资格评断。
我在他身旁守了一夜,想了一夜。这一夜,我没有再流泪。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不能再继续被动地等待安锦或是婆婆来救我,我不能再看着家人身处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