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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香呢?”第二天,祭血会的人焦头烂额地四处找圣香“又跑到哪里去了?”
“不在房里。”
“也不在大厅里。”
“不在赋柳堂。”
“找到了找到了,他在佛堂里!他在佛堂里念经!”找到的人上气不接下气满身大汗地奔过来“终于找到了。”
“我这就去通知大公子。”找圣香已经找到快发疯的人有气无力地说,每天一大早都要上演这种追逐大游戏。李侍御天天被圣香整得暴跳如雷,天天要追杀圣香,结果是每天一大早大家都发疯一样找圣香。
祭血会的佛堂是李成楼的夫人居住的地方,圣香居然连那个地方都钻得进去,不得不佩服他好奇心旺盛。
寻常人不经许可不能进佛堂,几人只能站在门外看他。
圣香找了床被子垫在底下,手里挂着串佛珠和一位背影苍老的中年妇人一起喃喃念经,那妇人念的是:“迦叶菩萨白佛言:”世尊,如佛所赞大涅架经“
圣香念的是:“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众人面面相觑,圣香念的算哪门子经?突闻一声惊叫:“我的被子!”祭血会夜里值勤的一个手下脸色大变,看着垫在圣香屁股下的被子“我老婆给我绣的被子!”
“我的碧玉珊瑚珠!”惨叫声未绝,另一个人尖叫起来“我的宝贝!”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圣香假装没听见,一本正经地念。
“你给我从里面出来!”李侍御闻讯赶来,气得全身发抖,挥剑指着他厉声说“那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快给我从里面出来受死!”
“南无阿弥陀佛哪里有人会特地出去受死南无阿弥陀佛不出去”圣香小小声地念叨,继续一本正经地念。
“你如果敢伤了娘一根毫发,我一定杀了你!”李侍御持剑在外。
“原来这位不说话只会念经的夫人是你娘?”圣香大乐转过头来,忘记自己在念经“她念的我都听不懂,好有学问的。”
嗯?门外众人迷茫地面面相觑,他跑到里面去不是为了抓住夫人威胁李侍御不要追杀他?李侍御一呆“胡说八道!你半夜钻进佛堂干什么?”
“本少爷昨天晚上听见大玉和小宴谈情说爱,觉得苗头不好,来佛堂念念经去去晦气,顺便请佛祖保佑他们两个能有幸福快乐的生活”圣香笑嘻嘻地说“真的。”
李侍御气得全身发抖“你这个”他的剑颤抖,怒气只差一丝就爆发,不顾一切闯进佛堂要将圣香碎尸万段。
“侍御。”那背对着门口的夫人漠然开口“你不要进来。”
“是。”李侍御对李夫人居然有深刻的畏惧和敬意,虽然快要气炸了肺,却忍了下来。
圣香这下可就得意了,闲闲地挥手“就算你进来也奈何不了本少爷,这几天你追杀本少爷二十八次,一次掉进河里、一次被本少爷锁在柴房、一次杀进厨房打翻晚饭、一次撞到墙上、一次误伤路人甲、一次拆掉那边的花园、一次”他居然那么好记性,慢慢地在佛堂里数李侍御追杀他的种种后果“我奉劝你还是算了的好,本少爷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二十八次,诸葛亮抓那个谁不也只抓了七次?你也太难搞定了”
“圣、香!”李侍御真的满胸膛的血都要被他气得喷出来,握剑的手不断发抖,在他说完之前终于忍耐不住,大吼一声,拔剑冲入佛堂“你去死!”
“大公子!”众人忍不住同声惊呼“这佛堂千万不能进”
“砰”的一声,刚踏进佛堂一步的李侍御被一股袖风摔了出来,胸口衣襟破裂见血,看似如果不是李侍御应变及时,一颗心就要活生生被人挖了出来。众人脸色惨白地看着屋里,那正在拜佛的枯槁妇人身边留着点点血迹,竟然是她!她居然对自己儿子下如此重手!“夫人”
圣香睁大眼睛看着李侍御胸口的爪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会吧为什么我昨天”
“你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坐息。”枯槁李夫人漠然地说“进来了也就进来了,我不喜人打扰。”
原来李成楼娶了个变态老婆,怪不得他要换个新的。李夫人如果知道圣香这样想,十颗心也给她挖了出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陡然整个大明山青竹红墙都似震动起来,山下仿佛有什么乌云聚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呜——咚咚咚——”
“那是什么?”李侍御支剑站起,脸色苍白“什么东西”
祭血会各人都骇然地面面相觑,有人喃喃自语:“地震了?”
“胡说!大明山从不地震!我们在山顶啊!怎么可能”
“还是牛群?”有人侥幸地问。
“这里是山区,哪里来的牛群马群?你以为是你蒙古草原野牛野马乱跑乱冲吗?”李侍御厉声喝道。
“是战鼓!”圣香蓦然从佛堂里冲了出来“这是战鼓!不会错的!为什么”他一掠身上了佛堂顶,遥遥一望,只见山下兵马云集,腾起浓重的一层烟尘,团团围住了山。各路兵马各有长车大鼓,鼓手震天动地般敲,四面八方的呼喊凝聚成一片嗡嗡然的“呜呜”声,闻之令人变色心惊!
“这是哪里来的兵马?朝廷在南方绝无如此兵马!不是与辽对战吗?军队都应调集北方,南方荒蛮之地怎么可能”李侍御脸色大变“陵宴呢?陵宴人呢?”
“我说——你不要一遇到事情就开始找你们家陵宴。”圣香的眼色变得幽邃,随即淡定“我明白了”
“会主来了!”
圣香一抬头,李陵宴犹如白羽一掠而来。他目光一扫先看了那依然在佛堂里念经的妇人“大哥你请了娘出来。”接着他微微闭上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然平静一笑“圣香少爷,这不是你的新游戏吧?”
圣香正在拍他身上不小心沾到的灰烬,闻言抬头指了指山下成千上万的兵马“你没看见吗?那些铠甲。”
“汉甲?”李陵宴喃喃自语。
“不错,汉甲”圣香展颜一笑“麻烦大了,这是北汉残兵,不是朝廷军队。”
“北汉应在河北,为何南下大明山?”李侍御暴躁地问。
“大明山位处极南,山高河多水深,宜于藏匿这近万兵马。当然,他们这样出兵围山击鼓,目的只有一个。”李陵宴小心翼翼地看了圣香一眼,然后说“逼降。”
“那是小宴你太招摇了,惹得有人强行拉你入伙造反。”圣香叹了口气“当然”他没说下去,眼神淡淡泛着一层琉璃之色。这北汉残兵为何会突然来到大明山?为何围山逼降?除却祭血会近年风头太盛近乎无所不能,引起人觊觎之心——屈指良、上玄、谋反、他、容隐——他不能不怀疑这是一种必然的反击。上玄谋反已是确定之事,他孤身一人仅有少许燕王心腹,如何谋反?他有兵力吗?北汉残兵尚有近万,复国之心昭然若揭,只缺了一个借口与首脑。
如果上玄借北汉残兵以谋反、如果上玄答应只复仇不为帝、如果上玄的身份为北汉残兵所利用——那么毋庸置疑是一拍即合的事。此外,李陵宴风头太盛树大招风,加上他又四处查找杀父之仇的真相,无论是为屈指良还是为皇上的名声,燕王党都不能容他,如不能收为己用便当场杀之!这就是围山逼降的真相。祭血会这股势力谁都想借用,容隐必然知道汉兵南下,他既然没有说,说不定他也希望两边来一场大战以使双方各自削弱。这两边都是动乱之源,如能渔翁得利再好不过。容隐的想法当然没有错,可是圣香望着山下的兵马,上玄、李陵宴他不希望任何人死,可是局势变化如此,居然让他一时之间也笑不出来了。
李陵宴诚然是个自负的人,绝不容屈居人下。如果山下真是上玄,如果定要攻山,必然死伤惨重。容隐啊他抬起头看着天,这是我的主意,一石二鸟让上玄与李陵宴两败俱伤,也是你的默许,可是我事到临头他转过头对着李陵宴眨了眨眼“小宴,你敢不敢和我去抓人?”
李陵宴好看的眼睛微微掠起一层微妙的色彩“抓人?”
“擒贼先擒王不是吗?”圣香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抓住他们的王,下面的军队就不敢上来了,很好玩的。”
“嗯?”李陵宴有点娇柔的下巴微微一抬“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本少爷出马万事大吉,也就是不管怎么样都大大地来得及。只是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山下那个家伙练了不知道什么邪魔歪道的武功,我需要几个帮手。”圣香笑眯眯地掰手指“比如说小宴不怕痛,可以冲上去给本少爷挡刀。大玉很漂亮,可以试试美人计。只可惜欠个武功高强抓人的。”
李侍御忍不住冷笑“那你呢?”
“本少爷肩负告诉你哪一个是头头的重任,当然还有逃跑的重任。”圣香的扇子“啪”地打开“何况他是要来找你,又不是找我。本少爷没逃之天天已经是大智大勇,你要赞美我对不对?”
李侍御“嘿”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山下围山的大军,不理他。
“围山逼降至少也拖个两三天,汉兵至少要再往山上推进十里,才能断我们的水源。如要下山抓人,也许”李陵宴闭目一沉吟“山下的人是谁?”
“可能是一个练成了‘衮雪神功’的老妖怪。”圣香笑眯眯的。
“‘四裂月’留下,大哥留下。”李陵宴嘴边露出一丝笑意“祭血会最善放火,若我没有回来,此地失守,你们和这些屋子”他干净的唇角微微平拉笑开“不妨用了剩下的那三百多桶油。”随即对圣香一笑“我们走。”
“喂喂,大玉啊——大玉——”圣香一边被李陵宴提着后领像抓猫一样往前掠,一边大吼大叫“快出来——”
“‘衮雪神功’,当真是值得期待的对手。”李陵宴充耳不闻他的大嚷大叫,径自提着他往山下掠去。他虽然手上足上感觉不灵,轻功身法还是颇为了得的。
“放开我的领子。”圣香警告。
李陵宴唇线平拉的古怪笑意还没有平息“今天以后,祭血会的天空将是熊熊大火”
“喂,你没有想过——投降吗?”圣香把折扇一翻,避开李陵宴抓住他领子的手“输了投降难道不比输了自杀要好得多?”
“投降”李陵宴依然那样笑着“或是自杀都是棋终以后的事,现在我们应该想的是——过程!”
极快的速度引起风在耳边疾掠而过,圣香喃喃自语:“你根本是个渴望战斗的疯子。”
“我还活着”李陵宴望着山下兵骑森森的千军万马,如果人真的可以这样残忍,不为了谁而活着、不管谁的死活,那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
大明山下。
上玄对着火堆,独自坐在军帐中。
容隐未死
那家伙果然是厉害角色!一句未死便已分了他报仇之心。虽然爹的所作所为他并不赞同,但是都是为了他好。赵德昭一辈子的期望,只是他这个儿子能达成他未完成的心愿。他被皇上和容隐联手逼死那是他的爹
更震惊的消息是圣香居然是太祖的儿子、自己的叔叔!他不能想象那个叫苦连天唠唠叨叨贪玩爱美的大少爷居然是叔叔!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还能那么快乐?不是很悲哀的事吗?悲哀得让人无法呼吸,不是吗?借北汉之兵这主意并不是他想出来的,却是北汉残兵得知消息,姜臣明回头过来找他,要助他一臂之力。目的上玄淡淡地舒了口气,目的自然是复国,借他大宋太祖嫡孙的身份和赵德昭燕王党的实力。他不甘被利用,但是一身踏入这乱七八糟是非黑白混淆不清的世界,谁又知道明天、下一步、下一个敌人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此时他感受到了爹和容隐甚至皇上的辛苦,当年他们天天都这样过,皇权兵势啊——是会把人逼疯的东西。
配天离开了他,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那一天她走的背影,时时会让他在梦中惊醒,不能入眠。她始终不信奉他的所作所为,她说他一定会后悔。
大军进发到了大明山下,祭血会如果不降便是大战。他的心情并不好,这世上总有太多事发生。毕秋寒要查太祖秘史,他其实根本不在乎太祖皇帝年轻时到底做了些什么,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姜臣明下令屈指良杀毕秋寒,他无话可说。然后李陵宴也追查太祖秘史,所以他要么降、要么死一点也不错,知道这些只有让他心情越来越孤寂、越来越冷漠而已。
这一年来他甚至经常偷偷地怀念那几年在京城和容隐针锋相对、和圣香吵架,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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