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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受了伤的衣婳逸未昏倒,她痛得双眼迷蒙,紧盯着搂着她的兰墨尘。她不仅只被解仇砍伤,同时也被解仇的内力震伤,教她心口疼得似有把火正在烧,可她强忍住不喊痛,就是紧盯着兰墨尘看,仿佛盯着他看便有足够的力量撑下去。

    兰墨尘不屑与解仇撂狠话,他瞧都不瞧落荒而逃的解仇一行人,双眼紧盯着怀中的人儿看。她的脸色苍白似张白纸,额际已冒出一层薄汗,好似十分痛苦,她伤得很严重吗?

    不论心下有多担心焦急,他都没表现出来,一脸淡漠,像是对她的伤势不关心、不在意。

    “小王爷!小王爷!您没事吧?”领人来的是罗良刚,他在驻营区久久等候不到兰墨尘归来,心想可能出事了,所以马上带着人马一路寻来,他的直觉果然没错,真如他之前害怕的,果真出事了!幸好他及时领人赶到,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队人马火速赶到兰墨尘身边,不过解仇等人已然先行逃离,何况目前他最在意的并非解仇一行人,而是她的伤势。

    “小王爷,您受伤了?”罗良刚见他抱着衣婳逸一动都不动,也不回答,吓得半死,深怕他真受了重伤,可外表看来人似乎好好的,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希望他没判断错误。

    其余人等发现现场留有斑斑血迹,猜想之前曾有过一番恶斗,再见衣婳逸惨白着一张俏脸,肩头又流淌着血,更加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小王爷”罗良刚神色紧张地轻唤。不会是死了吧?但死人可有办法瞪大眼,怀里还抱着个女人?

    强忍了许久,胸口不住翻疼,手指陷入他手臂的肌理,朱唇轻启,本是要告诉他放她下来,她可以站得好好的,可当她的唇办微启时,一口热血再也无法控制,寻找到出口立即翻涌上,喷吐出,染上他的衣襟。

    兰墨尘死命盯着她看,当她朝他吐血时,他的眼皮眨也不眨一下,目光始终不曾自她死白的娇颜上移开,就是紧盯着她看,宛如一眨眼她就会消失般。

    “啊!衣姑娘吐血了!”惊慌失措的人是罗良刚。

    兰墨尘看着更多的鲜血自她的嘴角流下,她的脸色已白得近乎透明,他的左臂仍紧紧搂着她,未曾松离。

    “我没事。”她使尽气力、鲜血流淌,只为告诉他,她没事。

    当她这么告诉他时,积郁在胸口的热血跟着翻腾,他抿着唇,鲜血缓缓自他的唇角流下。

    他的眼还是看着她,衣婳逸昏昏沉沉之际,仍旧可以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他为何总是以高深莫测的眼神看她?当他这么看她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小王爷!您受伤了!您伤得重不重?”罗良刚看见兰墨尘也吐血,看得他决昏了,他吓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比起小王爷,他才是真正想吐血的那一个啊!如果皇上得知小王爷受了伤,一定会怪罪下来,他可承受得住皇上的怒火?

    接下来罗良刚喊说了什么话,衣婳逸已听不清,只能依稀感觉到四周的人既慌且乱,可有一双手臂始终牢牢地抱紧她,不管旁人如何劝阻,抱着她的双臂始终坚定、平稳。

    倚靠在坚实的臂弯中,她未曾感到害怕,安心地合上眼,任由自己坠入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昏迷。

    兰墨尘与衣婳逸双双负伤而回,驻营区闹得鸡飞狗跳。小王爷受伤一事何等重大,不仅只请军医问诊,还特地派人到城里请高明的大夫前来,以防稍有差池,所有人的脑袋瓜都得搬家。

    罗良刚愁上加愁,本是想好好利用兰墨尘回京后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结果尚来不及拉拢兰墨尘,便已出了事,现下他求得不多,只要求兰墨尘能好生待在驻营区,别再带着宠姬说要看星星、望月亮,那他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了!

    思来想去,兰墨尘都该好好感谢他,若非他及时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兰墨尘和他的宠姬早就命丧黄泉,可偏偏兰墨尘对他的守护没多做表示,虽说他的保护是职责所在,兰墨尘至少可以说几句好听话,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吧?

    这些个权贵子弟就是不懂得身为下属的心酸,也不懂得做人的道理,他又不能与高高在上的小王爷计较,唯有将不满放在心中。

    本来他还想问兰墨尘究竟是遭遇到谁的袭击,但其实不用问也猜得到,他们去的是“荒漠苍狼”的地盘,除了“荒漠苍狼”外,还会有谁?发问是想让兰墨尘明白,他很重视这件事,也会派人将胆敢冒犯小王爷的人全都抓来,可惜的是兰墨尘下令不见任何人,连他这堂堂的大将军都被阻挡于帐外,因此心中尽管存有再多的不满,又能说什么?

    总之,希望这回的事能给兰墨尘一个教训,教他往后再也不会带着宠姬四处遛跶,累得他火烧眉毛,到处找人。

    罗良刚怏怏不快地对兰墨尘营帐外的守卫说了几句他很关心小王爷之类的话,这才悻悻然地离开。离去前,他见到独子罗力辅一脸焦急苦恼,没好气地自鼻孔重重喷了口气,迈开大步,准备对力辅晓以大义。眼前可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去做,绝对不能沉迷于女色当中!

    帐内莹莹烛光,光与影闪动,兰墨尘仿佛入定般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床榻边,他的眼望着床榻上昏睡的人儿,俊美无俦的脸庞没半点表情。

    一旁的云雩看得好害怕,平时的小王爷脸上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她从来没见过他面无表情的时候,隐约感觉得出有啥不对劲,偏又说不出来,所以就是感到莫名的害怕。

    “小王爷,小姐由奴婢来守着,您累了休息吧。”云雩小心翼翼地站到他身边,请他到临时备好的另一张床榻休息、休息,就这么硬直地坐在衣婳逸床边也不是办法。

    “我不累。”兰墨尘的嗓音变得低哑,若不细听,恐怕会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是。”云雩可没胆指出他形貌有些憔悴的事实来。

    “况且,我并没有守着她。”他没有,他只是想坐着,又正巧坐在她身畔罢了。

    “是。”除了是,云雩不敢反驳。她跺到一旁为他倒了杯君山银针,小王爷都坐了好半天,滴水未进,一定渴了。

    “小王爷,您喝口茶润润喉吧。奴婢这就出去吩咐人为您张罗晚膳,您可有特别想吃的?”

    “不用了,今天白天我吃过了,现下还不饿。”兰墨尘声音平板地回她,头也不回,保持同样的姿势。

    “是。”云雩没忘了兰墨尘口中所说的吃过是早上的事,晚些不过是一杯寒顶茶以及和衣婳逸共同分享的梅花糕罢了,才吃那么点东西,哪撑得到现在?可不管她有再多的疑虑,终究是没胆说出口。

    “你说她是不是睡得太沉了?”兰墨尘天外飞来一笔。

    “奴婢猜想,或许晚些时候小姐便会醒来了。”衣婳逸肩上有伤,加上受了内伤,昏睡总比醒来受疼要好。

    “是吗?”她的胸口轻微地起伏着,表示正在呼息,并非死去,所以醒来是迟早的事,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何脑际会闪过她再也醒不过来的念头呢?未免太蠢了。

    况且她要不要醒来,有何必要在意?需要他去在意的事情太多、太多,比如要怎样才能顺利抓到“荒漠苍狼”教“荒漠苍狼”再也不得纵横大漠,掠劫往来商旅,这才是目前他最需要关注的事,不是吗?

    将她丢给云雩照料即可,云雩向来细心,所以母亲才会派她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有云雩在,有何好担心的?

    既然如此,他还傻坐在这里做啥?旁边有的是舒舒服服的罗汉床,看他是要坐、要躺都行,何苦僵坐在这儿?

    不!不是僵坐也不是呆愣,是他正好相中这个位置,而她刚好躺在一旁,严格说来,是她占了他的位置,他不过是看她受了伤,不想将她移动罢了,如此而已,别无其他。

    可他一直坐在这里做啥?为何要直盯着她瞧?难道平日还看不够,现下连她睡着也要紧盯着看吗?

    起身离开吧,别再看她了!除了一张惨白的脸与渗着血的肩头,有啥好看的?

    兰墨尘紧抿着唇,拚命说服自己起身离开,但他动不了,不管再怎么告诉自己要离开,双腿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就是无法动弹。

    云雩站在一旁,他没出声,她亦不敢再说话,乖乖等候随时可能会有的差遣。

    “云雩,你说平时这个时候我都在做些什么?”

    “小王爷平时这个时候不是陪着王爷与公主用膳,便是进宫陪皇上、皇太后用膳,再晚些时候有时会下棋、弹琴、听戏或是练功,不大一定。”端看那天他的心情如何,就会有不同的安排。

    “听起来颇无趣的,可总是有事做。”也就是说,他从不会盯着昏睡中的她看,那为何今日会大不相同?

    打从她进到王府,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她爹衣青云的心思谁人不知?不就是厚着脸皮透过各种关系管道央求贵妃、大臣说项,将她硬塞进王府嘛!说是他们两人年龄相仿,可以作伴,再者也想让她学点礼仪,可事实上是想要他看中衣婳逸,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

    衣青云这点心思岂瞒得过他们?正因为衣青云打着如意算盘送她进府,他才会不喜欢她有目的的出现。况且,既是有目的,她就该和她爹一样卑躬屈膝,像所有人一样见到他就努力地讨好他才是,可她从不!

    她总是冷面以对,好似他们两人的身分地位相当,她并没有不如他,并非是厚脸皮不请自来的食客。他常常在想,为何她能那样镇定?为何她待在府里能待得那样自然,宛如那儿天生就是她的家?

    她的不屈不折让他兴起摧毁她的念头,他不爱她的高傲,不爱她寄人篱下还妄想保有自尊,所以他出过各种难题为难她,但她却气定神闲地一一解决,他甚至想出了要她一同习武的主意,会有这个主意不过是要她试凄,毕竟练武是件苦差事,他料准她会吃不了苦,哭着说要回家,哪想得到她竟练出兴味来,而他也习惯了练武时有她陪伴在身旁。

    因此,理所当然地,她成了不为外人所知的贴身卫护,亦成了他的女人。

    一切是那样的顺理成章,从来不觉有何不对。他向来要什么就有什么,也样样不缺,她更是众所皆知、由她父亲亲手献给他的人,因此他要她是天经地义的,除了欢愉外,无须有其他感觉。

    今日,她因他受伤,他该当不痛不痒,毕竟这是她应当做的,不是吗?

    可为何他会觉得浑身不舒坦,宛如心口遭人用力刨挖,痛得五脏六腑不住地翻搅?

    不!这是他的错觉!他从未在乎过她,心口又怎么会感觉到痛?定是之前所受的内伤在作祟,教他产生了误解,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不在乎她,不在乎她。不,在乎她。

    不担心她,不担心她。不,担心她。

    他她

    “小王爷,您还好吧?”云雩发现他的脸色突然阴晴不定,轻声问。小王爷也受了内伤,大夫要帮他治疗,却被他瞪了出去,且隔了这许久,他还是一动也不动的,不晓得他的伤会不会更加恶化?任由他这样下去可以吗?

    云雩没忘记出门前王爷与公主再三交代过,要她好好照顾好小王爷,若没照顾好小王爷,将唯她是问,是以就算会惹得小王爷不悦,她仍得硬着头皮关心问。

    “我很好,好得很。”他很好。真的,很好,好到不能再好。

    “您的伤”

    “吐几口血就没事了。”他回答得很不耐烦,压根儿不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云雩的唇张了又关,关了又张,想说话却又不敢再说,因为小王爷看起来很不高兴,所以她还是乖乖闭嘴好了。

    只是,漫漫长夜,小王爷不会守着衣婳逸一整夜吧?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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