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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启一时恍惚,待他反应过来凝儿身上带伤,已不见她的踪迹。 </p>
先前走出的几人并未离开,而是蹑手蹑脚,偷偷注视着屋内发生的一切,就连白逸,也加入其中。只见几个七尺男儿脸上,个个堆满羡慕的笑意。 </p>
见姬千凝出来,几人四散而逃,余下未及时离开的白逸,转过身,指着夜空,对玄轹说着什么。 </p>
“逸哥哥,十一。” </p>
姬千凝的一声呼唤不得不让两人回过身,白逸假装无事,一本正经指着夜空说道:“今夜月色如画,如此良辰,不可辜负,不可辜负。” </p>
姬千凝抬头看了眼天空,回应道:“嗯,五彩斑斓的黑夜,很美,确实不可辜负。”说完忍住笑意离去。 </p>
倒是白逸一头雾水:“十一皇子,什么是五彩斑斓之黑?” </p>
玄轹望着夜空,只是一片漆黑,不见半点星光,随即恍然大悟:“王嫂这是在打趣你我。” </p>
两人一时尴尬,自觉无趣,苦笑着离去。 </p>
须臾,姬千凝抱着两坛酒向书房走去,她突然停下脚步,被一处地方吸引,只见牌匾上写着沁园二字,她好奇地迈着步子进入,看到眼前之景,心中暗暗称奇:“没想到肃穆的翎王府,还有如此清新雅致之处。” </p>
只见角落里的几棵樱花树枝、木兰树枝皆蔓上白墙青瓦,树上依稀可见刚露出的花苞;不远处是一片终年常绿的翠竹,尽收眼底的奇花异草全都泛起新意;园中间被花木簇拥的是一座亭子,上方四个角各挂着一盏大灯笼,一阵风过,四面吹起白色帷幔,远远看去,扶仙亭三个篆体大字毅然刻在上方。 </p>
姬千凝突然改了主意,她唤不远处守夜的侍卫请玄启来此,随后慢慢走入亭中,此刻,竟不觉身上有痛。 </p>
掀开帷幔,只见一把古琴睡在石桌上,她走过去,将两坛酒放在一旁石凳上,伸手抚摸琴身,又用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声深沉之音传入耳中,仿佛天籁,真是一把好琴。 </p>
不过,她又在心中惋惜:“玄启真是暴殄天物,如此珍贵之琴,竟然被放在亭子中,夜深露重,就不怕沾了湿气?” </p>
正在她叹息之时,玄启默默来到她身后,手中拿着一件狐裘大氅准备披在她身上,二月天的夜晚,寒气依旧很重。 </p>
玄启刚伸手,就被迅速转身的姬千凝钳住胳膊,待看清人,她放开了手。 </p>
玄启揉揉胳膊,笑着将大氅披在她身上:“果然不同往日,警觉性这般好,受了伤,出手也这么用力。” </p>
姬千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到石凳上,随后向他说出心中不满。 </p>
玄启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胸,听后笑着说道:“此琴名扶仙,乃外公遗物,它材质特殊,不怕风吹日晒,再说放于此处可吸收日月精华,甚好。” </p>
姬千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胡吣。” </p>
玄启笑意更深:“当年,外公携一把扶仙琴,以一曲《帝殇》名动九州,同大泽的梦姑前辈,南周的凌悦前辈,并称‘中原三琴客’,那时是何等的殊荣。” </p>
姬千凝手指再一次扶上琴弦,心中突然一沉,梦姑,正是自己在幽兰谷的师傅。 </p>
“《帝殇》一出,名震天下,想来,你必定得到前辈真传,只是,并未多见你抚琴,倒是一箫从不离手。” </p>
玄启听后,解下腰间的玉箫,拿在手中端详:“只因箫声呜咽、凄凉,与我少时心灵产生共鸣,凝儿若想听,我为你奏一曲,只为你奏一曲。” </p>
姬千凝欣喜地点点头,起身拉他坐下,自己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琴音响起。 </p>
突然,深沉的音色响起,划破寂静的夜,行云流水,余音悠远。 </p>
是《帝殇》中的《无心》篇。 </p>
姬千凝全程注视着玄启,那年在荆都未细看,没想到他奏琴时的神情这般吸引人,一曲终了,她依旧沉浸其中。许久,才缓缓说道:“《无心》被你演绎的如此出神入化,细想,竟和楚老爷子不相上下。” </p>
“嗯?你怎知?”玄启疑惑。 </p>
姬千凝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怕他追问,忙抱起一旁的酒说道:“我寻了酒,今夜好好饮一场,这是前几日舅父几经打听,在一商贩处买来的大泽‘清圣’,相较于你们赤炎的‘浊贤’,少了烈性,试试。”低头看去,才发现没带喝酒的器皿,“忘记拿酒杯,我这就去取。” </p>
玄启夺过她手中的酒:“无事,直接喝便是。” </p>
姬千凝点点头,随后抱起另一坛酒:“来,干。” </p>
玄启一把抢过,有些不悦:“身上有伤,怎能饮酒。” </p>
姬千凝颇有些不满:“无碍,少饮便可。” </p>
“不行。” </p>
“那就一口。” </p>
“不行。” </p>
姬千凝无奈地叹口气,嘀咕道:“此去经时,不知何时有归期,我不过是与你好好道个别。” </p>
玄启听到了这些话,心中不免惆怅起来,不忍看她如此,把那坛酒放在她眼前:“几口便好。” </p>
姬千凝瞬间欣喜,高兴地点点头,随即举起酒坛:“玄启,翎王殿下,我敬你,祝你凯旋回朝。”她的眼中满是温柔,还有对眼前男子的信任与期许。 </p>
玄启忍住伤感,有时候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足矣。 </p>
不一会,两坛酒皆空,玄启懊恼,未看住凝儿,竟被她喝了个精光。 </p>
姬千凝拿着空酒坛看了许久,笑中带泪,好久了,都快忘了家乡的味道…… </p>
将醉未醉,最能挑动心弦,玄启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手中,原是先前那半块祥云玉佩:“你的可在?”他向姬千凝询问,姬千凝笑着拿出来放在他手上,他望着两块玉佩沉思许久,不自觉笑了起来。 </p>
“今日起,你我便要日日佩戴此玉,见它,便是看见彼此。”突然,玄启紧紧握住姬千凝的手,语气温柔,一脸柔情,“等我归期。” </p>
姬千凝点点头,笑靥如花。 </p>
…… </p>
翎王府一片安详,唯见扶仙亭,一红衣女子,墨衣男子,独坐至深夜。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