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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清秀模样,这几年中那些殷勤小意、惟命是从一时间都涌上心头。
放手转念,省起晓月手中尖刀说明她定是身在谷中,那药草调制需时,即便她偷偷学到方法,却也分身乏术,不可能趁自己在谷中时再喂折翎服药。
这事中大有蹊跷,说不定另有他人所为。思虑中向外走了几步,又想及晓月受明教之命已久,说不得早就做了准备,只待今日所用。左思这般,右想如此,终究难得要领。
巧云不动,晓月亦不敢动。一站一坐,自正午直至红日偏西。晓月双腿麻木渐解,挪身改坐为跪。巧云见她手腕青肿,低眉顺目,更觉可怜。正欲伸手扶她起来,将心中疑窦好生问个确实之时,闻听门外有人扬声请报。
“将军,郝挚请见。”巧云起身启户,见郝挚抱拳站在门外,遂微笑言道:“廿三郎伤势不稳,服了药尚在沉睡。事可急么?若是不急,可否待他醒转,由我转告?”
郝挚抱拳不动,垂首为礼道:“云夫人,安公子和魏庆在砦外不远发现敌踪,皆是孟皆是宋人。杀了四个,捉了个活的。言说金狗欲穿此砦行路入蜀,大队已过白龙江。安公子命我来请将军和王砦主至砦墙处,商议审问。”说到“皆是宋人”四字时,郝挚语气忽滞、眉头收紧。
巧云闻言,心中一颤,身子微微晃了几晃,抓着门框强做平静道:“你先去吧。我这便喊醒廿三郎,告知他过去。”郝挚顿首应诺,转身行了几步又转回抱拳问道:“云夫人,可见了小六么?”
巧云本就心神不定,再一听郝挚问起白小六,心中愧疚更甚,欲语却难,只缓缓摇了摇头。郝挚挠头道:“这贼小子!前阵子一直在我耳边絮叨,说见夫人惧寒,要为夫人做虎皮披肩、虎皮坐垫。
如今得了将军的虎皮,却又不知去哪里顽耍。夫人若是见了,烦请告知他今晚给陆兄弟的接风宴怕是办不成了,让他到砦墙处寻我等吧!”言罢,一双眼在巧云身上打量了一番,又往屋内瞥了一瞥,这才欲言又止地行礼告辞。巧云见他情状,知他所想,一时心间也是凄然。闭了房门,在腰垂香囊中取出一小包药粉,使指甲挑出些许弹在桌上杯中,又取些水冲了,拿了杯在手中发愣。
转过念来又想适才欲除去克女之思只是泄愤,却难解自己愁局。眼神越过地上跪的晓月,心中暗暗思量:“家门教养,明教逼迫,折郎麾下与我门中人多有杀伤,可叫我如何是好?长姐英武,心中常怀复国。小妹怀韬,在左使身边受教。
二者择一,定可成就孟门大事。我一以色娱人之姬,不如退去。这世间真心待我者,唯廿三郎一人。我请他践前诺、同我避世而居,他定会应允。
到时我与他同心相印,再无半点欺瞒,岂不胜却如今千倍万倍么!”端杯往床榻处走了几步,猛地省起折翎待箭营兄弟至厚,白小六又是丧命在自己眼前,心头又忐忑起来。
再转念思及郝挚回报阴平道外大战的情势及命丧安鸿剑下的四师公,眼窝一酸,眼前便朦胧起来,想想两边死伤或可相抵,心中稍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巧云端杯至床前,将折翎缓缓扶起喂水。
适才巧云放药粉时一直背对床榻,尚跪在地上的晓月未曾看见,故此也不拦阻。抬眼望巧云面上愁云惨淡,眼中雾气氤氲,想关心却又不敢。只好怯生生的将眼紧紧盯着巧云每一个动作,一来怕漏掉巧云使唤,二来也怕巧云暴起伤害折翎、自己救护不及。
未几,折翎鼻中嗯了一声,缓缓张开双眼。感觉到脑后枕的温香软玉,微微一笑执起正为自己抚胸口那一只柔荑,尚未动问便已见到跪在床前、面带泪痕的晓月,讶道:“晓月怎么跪在地上?”
巧云扶着折翎坐直,强装清淡道:“方才你睡下不久,我便也伏在床边睡着。这丫头偷偷溜出去顽皮,不知怎地摔了手臂。我恨她不小心,所以让她跪着。”说到此处,话锋一转道:“适才郝挚来报,魏庆在砦外有所发现,请你去砦墙处商议,王砦主和二叔都在那处等你,我这才把你唤醒。我为你整理衣衫,先顾着正事要紧。”
折翎闻言,抖抖头颈振作精神,起身宠溺的拍了拍晓月的额顶道:“正该如此。晓月年纪尚幼,莫太严苛了,魏庆所报,定是金人远拦踪迹,且取我弓箭来。”
巧云应诺,往墙角取了折翎的大弓。晓月忙从地上跃起,随着巧云曳出两个箭筒。大弓一角,布满拖痕。箭筒中装满箭支,尾端刻划着宛若流云般的曲折线条,却俱是无翎。
折翎持弓背箭、整束欲行,巧云在身后道:“廿三郎,你身子尚未大好,能不动弓时就不动了吧!”折翎停步颔首道:“云儿放心,我心中自有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