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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然成了一半。”
如今,她也能大方说出这种场面话了,丝毫不觉得难为情,果然傅晴章甚是受用,连称不敢,对话在愉快的气氛中告一段落。
有了嵧东满芳洲"照金戺"的照拂,这趟路果然顺利,仅前天进入峒州地界之际,遇上一地死尸,说是匪徒拦劫花轿,与迎娶队伍斗得两败俱伤,只有一名老妪和新娘幸存。
傅晴章、李川横都是见过风浪的,瞧这一老一少确不会武,老妪应是媒婆,人都吓傻了,翻来覆去就是“强人打劫”、“全死啦”、“好多血”此外无他。
新娘甚是年轻,倒比她镇静得多,说是东海章尾郡人氏,复姓龙方,本欲嫁往央土,出了这等憾事,只想回家。新娘皮肤黝黑,相貌甚是丑陋,料非富户所出,仅身段堪可一提,虽穿着厚重的大红礼服。
胸前仍是鼓胀胀一团。队里那些年轻人初见她下轿,莫不血脉贲张,盖头一揭却是个麻皮丑女,人人扫兴,倒也无有惊扰。梁燕贞不忍弃她二人于不顾,得傅、李同意,挪辆车暂予栖身,带到最近的村镇再说。
老妪呼天抢地感激涕零,丑新娘仍一派悄淡淡的,有着置身事外般的隔阂冷漠。一行人车马鱼贯沿大路而行,始终不见人烟。
梁燕贞越走越没底,微蹙起眉刀,举手喊停,她从小就是两道粗眉,既不弯又不细,说剑眉是好听了,那眉尾俐落地一扬一收,简直是口快刀,老被身边人取笑。
岂料年纪稍长,渐看得出杏眼桃腮后,出色的容貌被浓眉一衬,倍显精神,反而有味道。女郎不是水灵灵的瓜子脸,也非圆润的鹅蛋脸廓。
而是介于两者间的桃杏脸蛋儿,颧骨突出,鼻梁高挺,下巴像是棱尖儿裁去一截,由腮帮转过俐落线条,颔颏挺翘,阳刚中仍带一丝女子柔媚,美得极具个性。
“怪了。”梁燕贞摊开地图,敲着写有“执夷”二字的简易图示,双臂环着玲珑浮凸的两丸挺沃,喃喃道:“这图一路走来没错过,按理该到了这么大的一座城,能飞了不成?”
灵光一闪,转对傅晴章:“傅叔叔随身可带有路观图?”傅晴章命大弟子俞心白取来,摊开比对,虽是出自不同图匠之手,但执夷城的位置却相差彷佛。
眼看时近黄昏,众人又饿又累,前头一阵追逐时头脸衣衫裹满尘沙,被汗水一浸,和泥巴浴也差不多了,再不觅地宿营,只怕军心有变。梁燕贞当机立断,决定在两里外的河湾扎营,生火埋锅,解鞍歇息。
这趟所携的营帐取自梁府库房,全是昔日东军所用,才须八辆大车载运。众人将车绕成一匝,犹如假城,居间大帐是梁燕贞所用,其余帐篷则分布于车环的间隙外围,最外圈才是系马柱。
营帐搭好,除了生火放哨的,不知是谁起的头,忽听一声喊,众人纷纷跳进河里,洗去满头尘泥,身上褪得只剩一条犊鼻裤,闹腾甚欢。
李川横焦雷似的嗓门响起,约莫是被看出并没有生气,小伙子们依然故我,要不多时河边已是赤条条的一片,不少老人也被起哄着下水,错失了暖炕热酒的失望似已消散一空。
梁燕贞在军中长成,见多了男人无状,到这会儿也不好继续瞧着,带阿雪从车顶爬下,笑道:“咱们也找一处清洗干净。”
她用的是当年阿爹的中军大帐,改良自西北牧民的圆顶穹,里外共分三层:骨架搭建完毕后,先覆上一层丝绸帐子。
如此帐内触手温软,极为舒适,这是只有梁鍞才有的享受,接着覆上革帐西北牧民用的是羊毛毡。
但无论对东海或央土毡子都稍嫌燠热,换成更加坚韧的牛皮,万一遭遇夜袭,还能阻挡箭枝。
最后外层再覆盖防水漆布。大帐距车环约三两丈,设于车辆间用以堵缝的帐篷,出口一律朝外。
整座假城似的车环,仅留一道连通内外,两侧帐篷亦朝通道开口,自是为小姐私隐着想。车辆所载。
除了架设营地须用,其余皆不卸下,只梁燕贞的三口衣箱例外。箱中装着小姐日常所需,当然得放置在大帐内,否则夜里谁都能摸进车里上下其手,怎生了得?是以装卸不避辛苦。
此事向由梁燕贞或李川横亲自指挥,今日惑于地图之异,女郎爬上车顶眺望,并未盯着,此际牵阿雪走近,见帐门掀起一角,未燃烛炬的帐里黑黝黝的,立了条青白人影,单手提起衣箱一侧,不知在做什么。
众人的嬉闹声尚在远方,梁燕贞心底沉落,压低嗓音:“在这等,莫过来!”没等阿雪答应,解下背后三尺半的狭扁布包,一窜入帐“唰!”一声迳指鼻尖,布包尖嗡嗡震颤,持物之手磐石般晃也不晃,其身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