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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平阳话真他妈难听啊,像鸡屎拌豆腐糊了你一脸。我到底还是下去了,没掏钱,隐约司机骂了声孙子,等我操了块石头,他早窜得没了影。脚下是蜿蜒的柏油小路,前后都没有尽头,两侧的无边原野在越发浓重的阴霾里逐渐消融。
我用尽全力掷出石块,随后攥紧拳头,一连吼了十几下,直至喉咙嘶哑得再也发不出音来。我能感到声带肿胀起来,绚烂得如一朵膨胀的棉花,而眼泪,总算淌了下来。
原本想搭辆公交车来着,结果车一辆辆地驶过,我却没上去。我往前走,继续走,一刻也不消停。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雪花,我走过白杨和白桦,走过麦田和塑料大棚,走过结了冰的鱼塘,走过不知名的巨大烟囱,到熙熙攘攘的镇上时,雪已在龟裂的柏油路面上积起薄薄一层。街上的人们莫名地面露喜色。
就差像孩子那样欢呼雀跃起来,或许他们还奢望着平庸的生活会在突然而至的天气剧变中迎来那么一丝转机。我浑身冷飕飕、硬邦邦的,仿佛那些湿透的衣服都结了冰。过了市场南门,辗转片刻后,我又返回,进了驴肉馆。
叫了个火锅,打了一斤散酒,鉴于一个人喝酒太傻逼,我不得不上了二楼包厢。没会儿便云里雾里,不光喉咙,我觉得浑身都肿胀起来,热得似火烧。
老板娘经过时,进来跟我聊了几句,瞧新鲜似地,她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让她滚蛋。撂了句“不知好歹”她扭身就走。就那一刻,神使鬼差地,我伸手在打底裤裹着的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啪”地脆响中,她往门外扫了一眼,回头骂我要死。然而不多时,她送了盘鸭血上来,一面劝我不要喝了,一面却坐下陪我喝了几杯,她咯咯地笑着,翘起的二郎腿有意无意地踢我一脚,面容却越发模糊。
我不记得她多大年龄了,三十多?抑或四十出头?女儿在广州打工,儿子上高中,挺沉默寡言的一个小伙子,完全不同于他那在楼下掌厨、满嘴油滑的父亲。大波过来时,我正趴桌上啃红薯片,不等把僵硬的笑容收起来。
背上就挨了一拳,这一拳厉害,起码十年以上功力,搞得我差点把一肚子黄汤肉沫吐锅里去。喘了口气,他说母亲在到处找我,我“他妈的”躲在这儿呢。说我“他妈的”还手机关机,所有人都“他妈的”打爆了。
“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活了!”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说。大波头发长了许多,像个烫了头的我国流行歌手高峰。我真诚地邀请他坐下喝点,他说了声“喝你妈个屄”
就转身打起了电话,可能是打给陈瑶,说我在哪儿什么的,嗯啊好半天,等挂了电话,他捞把椅子坐下,问我咋了。我笑笑说没事,跟着又重复了一遍,不是我想重复,是舌头有些不受控制,而且,我担心嘶哑的嗓音他听不懂。
他看看我,甩了甩狗毛,便不再问。我再次邀请他来点驴大肠,他说了声什么jī巴什么的,我也没听清,等母亲和陈瑶赶到时,我已经彻底飘了起来,昏昏沉沉中,只记得灯光下那一抹熟悉又陌生的清香。除了“慢点”
之类的,母亲再没其他言语,反是陈瑶“严林严林”的叫了好几声,大概是恨不得一脚把我从大波背上踹下来。
路上吐了好几次,北风呼啸,天地苍茫的,携着那抹清香,一只手在我背上捶了又捶,我下意识想要躲开,却没有丁点力气。当晚睡在大波房里,一宿都是泡面头的油腻味。
当我觉得再不喘口气就会憋死时,屁股被人踹了一脚,当然是大波,一大早这货就拾掇得整整齐齐,可谓百年一见。刚要翻个身,眼皮都没来得及阖上,又是十成功力的一脚。
“你妈来了!”他压着嗓子,却声震屋宇。草草洗把脸、漱漱口,不等打楼梯上下来,便瞧见母亲坐在琴房的红沙发上,她捧着一杯热水,没有抬头。
大波坐在对面,埋头抠着手机,陈瑶则抱着一把箱琴,兜兜转转,看见我时,歪着嘴眨了眨眼。
母亲问起店面的房租水平,大波笑笑说跟市场里没法比,不然也租不起,完了他站起来,伸个懒腰,说我这个懒货可算起床了。我埋头揉揉眼,咧嘴笑了笑。衣服上的血痕当然还在。
只是变成了黑色,不知为何,我总想把它们藏起来,哪怕徒劳无功。陈瑶提议吃早餐去,我也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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