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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当不敢当,客套话就免喽,这个于私,咱是票友,于公,繁荣文化市场也是政府不可推卸的责任嘛!”有人开始鼓掌,叫好。“真要说贡献,还是我们的凤舞剧团嘛,我们的张团长!”有人开始起哄。
“哎哎,可别这么说,”确实是母亲,可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又不太像“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又是哄堂大笑。
饭局持续了好长时间,每隔几分钟就是一次哄堂大笑,真是一场欢乐的聚会,而充斥我视野的却是些形态各异的黑影。我甚至分不清哪双腿属于我的母亲。
后来他们又谈到红星剧场,说这次装修要配备什么音响系统、要扩增多少观众席等等,对这个话题表现得最兴奋的,当然还是小郑。
我发现很有意思的一点一旦放松下来,他脱口而出的就是家乡话。所以他用张岭话说:“能在这样的剧场安营扎寨,那才叫好嘞!”理所当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陈建军很活跃,每个话题随着他的加入都会步入高潮,或者换句话说,每个话题都在等待着他的加入,以便步入高潮。
我多么庆幸自己只是隔着屏幕的一个看客。母亲话不多,只在他们谈到沈阳评剧院的某个新剧时才发表了一下看法,她的嗓音在嘈杂的觥筹交错和氤氲的欢乐气流中说不出的怪异。
牛秀琴话更少,只是附和地笑两声,每当这时,画面就会夸张地颠动起来,其他一干人等我也说不好是谁,可能是剧团的,更可能是戏曲协会的,倒是那个说起话来像鼓掌一样的女声隐约有点耳熟。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干完最后一杯酒,陈建军说:“要不是常老年龄大了,今儿晚上还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们!”
哄堂大笑。起身,寒暄,整理衣物,依依话别。大地震中,牛秀琴突然来了一句:“你俩等会儿,啊,我送完前辈们就回来。”虽然不清楚她说的“你俩”是谁,我心里还是一紧。
“没事儿,我打车就行。”不是母亲又是谁呢?“就是,还送啥,我们打个的,一道就走了。”郑向东打个酒嗝,他似乎就站在母亲身侧。“可不能耽搁陈书记的事儿,”有老头附和“哪能又接又”
“这时段,车可不好打,又冰天雪地的。”不等老头说完,牛秀琴就笑了笑,突然而至的白光中,镜头有节奏地晃悠,不过巨大的摩擦声总算是消失了。雕花木椅,雕花条几,白色暖气柜,拉近又推远。还有女性穿着皮裤的丰满大腿,数次充满了整个画面。这条腿当然属于牛秀琴。
“对啊,客气啥,都是老朋友,”陈建军边走边说“就是让牛主任受累了。”“看看有车没,要没车再说。”母亲笑着,噔噔噔的,似乎向门口走去。“把陈书记一个人撂到这儿哪行?”饱满似鲍鱼的中年女声哈哈大笑起来“凤兰啊,你不跟牛主任顺路么,就陪陈书记等会儿,要不我留下来?”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真搞不懂有什么好美的,我怀疑这帮人刚刚吃的是屎,但争议就在这场大笑中归于沉寂。熙熙攘攘的寒暄和脚步声后,周遭安静下来。“这个李素琴,就那一张嘴!”好半晌,陈建军说。
没有母亲的声音。“回屋坐呗。”陈建军走来,几步后又停下“凤兰?”母亲似乎长吁口气,一阵噔噔响。
“你看你,门都不关!”陈建军又走向门口,突然“啪”地一声,他猥琐地笑了笑,母亲咂了下嘴。陈建军关门很轻,只是咯噔一声响,就像他的脚步声。母亲并没有坐下,她打镜头前一闪而过,好像倚在了窗台。
“再喝点儿?”陈建军出现在镜头里,蓝色牛仔裤。倒酒声。“剩下也是浪费。”这么说着,他走向窗台。“老拎着包干啥!放下放下嘛!”“行了你!”窸窸窣窣中,母亲突然说。“咋了嘛,”陈建军声音低缓“我哪又惹姑奶奶生气了?”“你真是”话语变成了一口叹出的气。
“啪”地一声轻响,她应该把包放了下来。“真不喝?”牛仔裤也靠上窗台,他两腿交叉,摆出一副休闲姿势。母亲没音。
“不喝我喝。”呵呵的。陈建军发出夸张的叹息。好半晌没人说话。“干啥你!”母亲冷不丁“啧”了一声。地板噔地一声响。“没啥,就是想你。”“啧。”
“俩月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整天都是些啥东西。”母亲口气有点急。“都是你啊,还能是啥。”这么说着,陈建军深吸口气。伴着刺耳的一声“吱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