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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耽搁你事儿啦?”她把手袋甩过来“要真是忙啊,您先紧着您的,我俩可不敢妨碍。”这话逗得陈瑶直乐,咯咯咯的。母亲也笑,完了捣捣我:“上哪儿吃呀,别老瞎转悠啊咱。”
“这可难说了,”我叹口气“甭管上哪儿吃啊,都得看看有位子没。”晃了一圈儿,我们还是进了川菜馆。没有办法。
虽然那屎黄色的装潢我不喜欢,但这点也就它这儿清净了。母亲问:“人这么少,好吃不好吃啊?”陈瑶笑而不语。我说:“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小贵。”“好啊,俩小鬼也敢给我下套!”浑厚的灯光下,笑容打她丰润的唇瓣溢出。
在白皙的脸颊上荡漾开来。母亲心情不错。问她啥时候到的,母亲说吃罢早饭就来了,路况挺好,到平阳也就十点多。
于是紧接着,我问她干啥来了。如你所见,或许是语气急切,这没由来给人一种盘根问底的感觉,连我都禁不住愣了愣。“审特务呢你?”母亲抿口白开水,瞥陈瑶一眼,笑了笑。后者也笑了笑。相应地,我也只能笑了笑。
“这找老师啊,找来找去还是找到了你们学校。”母亲把周遭打量一通。“师大不行?”不可避免地,我想到了梁致远。
“人走茶凉啊,”母亲叹口气“人家也就嘴上应允,再说,你这学校到底咋样还没个谱,招贤纳士到底还得看这个贤士心里咋想。”陈瑶点头表示同意,我张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也亏有人介绍,不管成不成的,总得到你们学校看看啊。”母亲笑笑,递来一双筷子。“谁啊?”我吸吸鼻子。
“管得多!开吃!都赶紧的,我可没空跟你俩耗。”于是我就开吃,然而扒了两嘴米,还是有句话穿过食物的缝隙溜了出来:“不说啊,我也知道是谁。”
“吹吧你就!”陈瑶直翻白眼。母亲则哟了一声。掇了两块豆腐后,她才说:“平阳一个唱戏的前辈,也是人托人。”说这话时,她往身后瞅了一眼。如你所知,人少只是相对而言,就这么十来分钟,川菜馆一楼大厅里也坐了个七七八八。
而不管到了哪儿,母亲都有点夺人眼球,她白生生地端坐此地,宛若一朵悄然盛开的兰花。虽不敢说吃过正宗川菜。
但这馆子手艺确实可以,该油油,该麻麻,该辣辣,很是过瘾。母亲筷子却动得不太勤,净在那儿扒拉米饭了,就这间隙。
她还说了俩新闻,一是小布什连任(这贼眉鼠眼的,还挺有能耐),二是营口坠龙事件(白玉霜就见过龙骨,这事儿也幸亏不在咱平海,不然一准给人当成河神)。陈瑶则提到了大学苑火灾。
悲剧固然是悲剧,但就像去年某个大三女生在不远的公交站台被割喉一样,猎奇心理和感同身受会纠缠着给我们种下一个八卦的蛊。这种谈资的诱惑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可以说,半个月来,不管走到哪儿,人们都会兴致勃勃地谈起此事。
如果恰好能看到那栋楼,甚至是那个模糊的方向,大家也会一伸手,说:“喏,就那儿!”上周日在这里吃饭时,陈瑶就给妹妹普及了一下消防知识,而当后者提出参观下火灾现场时,又被姐姐无情地拒绝。这种事毫无办法。火灾发生于11月3号,那个下午是民诉课。
就在二号教学楼前的林yīn道上,透过半死不活的枯枝烂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来自西北方向的滚滚浓烟。很黑,像在水中迅速扩散的碳素墨水。
但它飘在天上,携着一股刺鼻的硫化物,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哪哪的火山大喷发。连风都是热的,在救火车揪心的鸣笛声中,民诉课算是泡了汤。
我们被允许看了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但谁也不能出去。外面的喧嚣模糊而真切,就着兴奋的口水,呆逼们脑补了一个又一个画面,然而等下了课,一切都结束了。大学苑也封闭起来。
“禁止闲杂人等随意进出”但传言是禁不住的,听说是栋住宅楼失了火,听说死了好几个,不,十几个,十几个?起码也有二三十个。新闻很快就出来了,先是论坛再是门户,先是网媒再是平媒,先是南方系再是人民系,先是省报再是市报。
最后连我们的x大校刊都出了个专题,提醒大家谨防火灾隐患。死亡人数最终锁定在十三个,烧死了俩,吓死了一个,其余都是跳楼摔死的,有一女的硬是扛了好几天,结果还是无奈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