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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则靠了声,好半会儿才说:“扭住腰了。”当然,事情并未就此结束。记得农忙后的一个傍晚,我蹿到家时,陆永平赫然坐在堂屋里。连襟俩满面通红、酒气熏人,牛逼已经绕梁三圈。这让我大吃一惊。其时我已许久未见陆永平了,那年麦收依旧用的是他的机器。

    但也就装到拖拉机斗里算了事。上次他到家里来应该是一个四月末的晚上,我亲姨随行。夫妻俩拎了两瓶酒,又给奶奶提了兜鸡蛋。

    那时我家堂屋打正中拉了条布帘,东侧是客厅,西侧挨窗台摆了架缝纫机,旁边立了个大书架。母亲偶尔在西侧看书、批作业。我也有样学样,就那台缝纫机我趴上面得做了好几套模拟题,那晚奶奶也在,几个人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母亲去过几次厨房,却很少发出什么声音。绝对主角当然是奶奶和张凤棠。后者把父亲的肩膀拍得啪啪响,说啥浪子回头金不换,她甚至要给父亲介绍工作。这种氛围我实在受不了,只好奔出去透了会气。

    再回来时,夫妻俩正要走,张凤棠突然提到了钱,她说:“咱家的钱不急,今年你哥哥肯定用不着,可别有啥压力。”我清楚地记得。

    在那盏刺目的永辉牌节能灯下,陆永平的脸一下就黑了。母亲说:“想想办法呗,有钱就还,毕竟咱谁家也不是印钱的,都有急用的时候。”父亲瞪大眼:“急个屁,咱哥缺那点钱?”

    陆永平呵呵干笑,似乎说了句什么俏皮话,一屋子的人却都无动于衷,那晚凝固如铁,这个傍晚流动如云,尽管掀着门帘,吊扇也叫个不停,屋里依旧烟雾缭绕,简直进不去人。陆永平说:“小林回来了。”

    父亲则冲我招招手:“林林你也来点?”我正想转身上楼,父母卧室门开了:“林林,别理他们,该干啥干啥去。”我没想到母亲在家,眼皮一下就跳了起来。

    她还是那身碎花连衣裙,云雾中的眼眸却那样朦胧,然而连襟俩根本就没容我上楼打厕所出来,堂屋就已经劈啪作响了。

    我赶忙冲进去,于是便身陷一片狼藉之中。桌子掀翻在地,残羹冷炙,汤汤水水,几片白瓷碎片反射着红彤彤的黄昏,分外闪亮。两人扭在一块,掐拽捶打,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只是那哼哧哼哧声陡然让人觉得滑稽。

    正不知该如何着手,母亲探出个头说:“还没够?要打出去打!”印象中两人又僵持了好一阵。

    那种体位、姿势和力度恕我直言,但凡哪位慧眼识珠的艺术家打此路过,定会将其绘入油画,裱至卢浮宫去,后来连襟俩分开了,再后来又绞到了一起。我尝试着做点啥,却被母亲厉声喝止。

    夜晚的降临以陆永平的脑袋挨了记啤酒瓶为代价。血瞬间就涌出来,淌过了那张黑铁似的长脸。与此同时,苦主说:“操。”

    正是此刻,奶奶哼着小曲回来了,她唱道:“一席话勾我万缕情肠,不由人羞涩满面口难张。”再次见到陆永平就是暑假了。中招很顺利,简直有点手到擒来,毕竟市运动会金牌给加了十分。人生头一遭,我有了种广阔天地任我行的感觉。从未有过的自由度让我恨不得炸裂开来。母亲却提醒我不要得意忘形“你才干了点啥啊,这路可长着呢”

    就是到学校领通知书那天,我飞快地骑过街口时,两个熟悉的人影勾肩搭背地打小饭店晃了出来,白色的是我亲爹,略高。

    黑色的是我亲姨夫,略矮。时值晌午,艳阳高照,大地似要熔化一般,而我,分明是根人肉冰棍,雨点大的汗珠滴滴答答地洒了一路。

    时不时我要甩甩头,以免汗水沾染了那张洁白无暇的通知书。当时我想的是,再来点风啊。父母是什么时候恢复性生活的,我不清楚,那些贴墙倒立后苦苦等待的神经病之夜,我几乎毫无收获。

    只记得有次半夜迷迷糊糊地下楼上厕所,走到楼梯拐角时就理所当然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立马醒了大半。

    很沉闷,却无疑在吱嘎吱嘎响。母亲偶尔哼一声,父亲的喘息粗重而模糊,宛若碾成粉末的饼干。这是在五月份,父亲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看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要立志做一个迷影导演,就在通知书下来那个下午,父亲又喝了不少酒。

    尽管中午他已经跟陆永平喝了一场。我清楚地记得,他柔软得像根面条,一眨眼工夫就顺着椅子滑了下去。

    那晚我们仨在楼顶乘凉。一如以往,十点多时母亲就下去了。半夜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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