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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杨升不爱谈论这话题,不答,正好抬头瞧见杨氏出来,便站起身来,离坐行礼。
杨氏嗔道:“一提起你的亲事,你就左躲右闪,前几年还道年小,这都三年过去,总该大了罢。”
杨升道:“这也不能怪我,谁叫我娘总寻不到与兰芝相像的小娘子。”
原来他还是忘不掉那人,杨氏暗叹一声,继续劝他,杨氏不耐烦起来,道:“姐姐,你再啰嗦,我可就走了。”
杨氏见状,只好闭口不再提。一时流霞提了水一,倒进盆里,服侍他三人洗漱。再接着张仲微带了林依,端着早饭进来,道:“今日早饭是青苗自己做的,爹娘且尝尝味道。”
杨氏指了杨升道:“这是我小兄弟,我留了他吃早饭。”
张仲微与林依连忙搁了碗筷,来与杨升行礼。杨升还没张仲微大,但既然被唤了声舅舅,就得拿出见面礼,他上下摸索一阵,现昨日出门匆忙,忘了带钱,便扯下腰间玉佩,递与张仲微。
杨氏拦住他,责备道:“你越长越回去了,此玉乃杨家家传之物,怎能拿来赠人。”
杨升不好意思一笑,道:“不知外甥大,没备见面礼,只能下回补上了。”
杨氏催他道:“赶紧吃两口家去,免得娘担心。”
杨升满不在乎道:“反正我一夜不归是常事,娘不会放在心上。”
杨氏忍不住拍了他一掌,将筷子塞到他手里。杨升端过一碗面,吃了两口,大赞:“这是谁人做的,味道胜过我家厨子做的,只是这擀面的手艺差了些。”
林依道:“是我丫头做的,舅舅觉着好,就多吃些。”
杨氏听杨升提厨子,想起件事来,问道:“你昨日出门,怎没带小厮?”
杨升一口面噎在嗓子里,猛咳一阵,推开碗筷就跑,道:“我吃饱了,走了。”
杨氏回想他以前的行径,猜到他是甩开小厮,偷溜出来的,急忙追上几步,喊道:“径直回家,不许乱逛。”
远远的,听得杨升应了一声,也不知讲了甚么,杨氏连连摇头,叹道:“自我爹去世,家里就无人管得住他了,成日东游西逛,也不晓得成个家。”
张栋吃了一口面,也赞青苗手艺。林依见他老人家终于没挑食,大喜,忙道:“昨日去菜市买了根茼子骨,青苗半夜三更就爬了起来,炖了好几个时辰,才出来这味道。”
张栋喝着奶白色的骨头汤,再一想流霞方才行径,就有想换人的意思,但青苗是儿媳的丫头,他开不了这个口,只得把念头打消。
众人吃罢舒心的早饭,流霞上来收拾碗筷,林依道:“青苗熬了半夜,我叫她补眠去了,劳动你一人忙碌,莫要见怪。”
流霞不自主看了杨氏一眼,诚惶诚恐道:“二少夫人哪里话,这本就是我的活儿。”
众人都在这里,机会难得,张栋假装抬手,用胳膊肘撞了撞杨氏,示意她向林依提下人房一事。杨氏朝旁边躲了躲,道:“媳妇辛苦,你们去歇着罢。”
张栋眼睁睁看着张仲微两口子走掉,问道:“夫人为何不讲?”说着,气呼呼地走身,作了副又欲出门买醉的模样。杨氏也不拉他,自言自语道:“升儿出门,从来不会不带钱,方才怎地连见面礼也拿不出来。”
张栋立时就停在了原地,尴尬道:“昨日出门太急,我忘了带钱,因此酒钱是升弟付的。”
杨氏一向好脾性,今日却生起气来。椅子一拍就站起身来,冷声道:“老爷,你好自为之。”说完不再理张栋,独自进了里间,将门关起。
张栋怕杨氏脾气,忙放低了身段去推门,不料杨氏是真生气,将那门反锁了。张栋在外拍了又拍,还是不见开门,急得满头是汗。流霞洗完碗过来,瞧见张栋在卧室门前又是拍门,又是跺脚,大为惊讶,忙上前挽住他胳膊,关切问道:“老爷怎么了?”
张栋正是心烦时刻,任她甚么温柔也无用,粗鲁一下,将流霞推了开去,骂道:“嫌老爷老了,还是嫌老爷没钱?”
流霞被骂得一头雾水,愣了愣才悟过来,张栋是在为早上的事生气,她忙忙地要辩解,但张栋乃是迁怒,哪里肯听,兀自骂些“贱妇”等语,流霞又是委屈,又是羞愧,捂住脸,哭着跑了出去。
杨氏在里面听张栋骂流霞,觉得火候到了,若再撑下去,怕是要将官人推到别人怀里去,于是起身,把门打开。
张栋见门开了,如释重负,冲进去道:“夫人,莫要生气了,待我上任拿到俸禄,头一件事就是还升弟的钱。”
杨氏揉了揉眼角,道:“非是我计较,只是我那位继母,你是晓得的,若被她知道你花了升弟的钱,又是一通好缠。”
张栋回忆杨氏继母过去的行径,也是一阵胆寒,忙道:“升弟说了,那顿酒,就当他请我的。”
杨氏急道:“你要害升我挨板子么?”
张栋讶然:“他都多大了,岳母还是不许他上酒楼?”
杨氏斜了他一眼,道:“不是不许上酒楼,而是凡是有伎女的地方,都不许他去,以防他又爱上个红芝绿芝的,闹得收不了场。”
张栋暗自嘀咕,那是杨升主次不分,伎女嘛,逢场作戏即可,哪有迎进门作正妻的,叫人笑掉大牙。
他二人夫妻和好,又开始有说有笑,后头的流霞,却是又把眼睛哭肿了。青苗睡得正香,被她吵醒,很是恼火,没好气道:“流霞姐姐这又是怎地了?”
流霞哭得梨花带雨,道:“大老爷冤枉我。”
青苗睡意正浓,没兴趣听她讲这些,朝外一指,道:“劳烦你到外面哭去,且让我睡会子。”
流霞委屈道:“就这一间屋,你叫我到哪里去?”
青苗不理她,翻了个身,又睡了。
流霞有些怕青苗,不了待在屋里,只好跑出去蹲到灶前,抱住膝盖,低声抽泣。
恰逢方氏去探望冬麦,路过这里,瞧见流霞哭得伤心,奇怪问任婶:“这是怎地了?”
任婶附到她耳边嘀咕道:“听说大老爷已将流霞收作通房了,大概是大夫人因此事瞧她不顺眼,骂了她,这才哭起来。”
方氏惊讶道:“当真?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不早些讲与我听?”
任婶不解道:“不过是大老爷收个通房而已,甚么大不了的事?”
方氏气道:“怎么不是大事,他收了通房,势必就要生儿,既然有了亲儿,还要过继的作甚,且等我去把仲微要回来。”
她是少有言行一致的人,话音未落,人已朝张栋屋子那边去了。任婶最近刚收到李舒的钱,受她之托,看住方氏,莫要由其丢人现眼,因此她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拖住方氏道:“二夫人,此事急不得。”
方氏挣着道:“怎么不急,再不动作,仲微媳妇的钱,就要被他们一家子花光了。”
任婶急道:“二夫人,大老爷已半百,谁晓得还能不能生,这儿子,还是没影儿的事,你与大房怎么说?”
方氏闻言,停止挣扎,琢磨道:“你讲得有几分道理,若我想要把仲微要回来,还得让大老爷生出儿子来才成。”
任婶抹了把汗,心里笑,大伯能不能生出儿子,兄弟媳妇可使不上力。
方氏却朝流霞方向望了几眼,计上心头,把任婶拉到个无人角落,吩咐她道:“你即刻上街,问问郎中,可有吃了让人生儿子的药方。”
任婶低声笑道:“二夫人,他们还未圆房呢,吃仙丹也没用。”
方氏大感失望,问道:“为何收了又不用,甚么道理?”
任婶指了指流霞身后的屋子,道:“他们只得一间下人房,怎么圆房,总不能叫大夫人挪出屋子来。”
方氏笑道:“这有何难,我借一间房与她。”
方氏忍不住问道:“二夫人,咱们哪来的空房?”
方氏看了她两眼,问道:“你现下与杨婶住一间?”
任婶点头,心中浮上不好的预兆,果然听见方氏道:“你们先到我那厅中打地铺,把屋子腾出来与流霞住。”
任婶很想扇自个儿两耳光,为甚么要多嘴,把张栋收流霞的事告诉方氏。方氏可瞧不见她脸上的懊恼神情,叠声催她回去收拾。如今天冷,日日在地上睡,可让人受不了,因此任婶极不愿意,想先报与李舒得知,于是使了个缓兵之计,道:“我先陪二夫人去瞧冬麦,稍后再去腾屋。”
但方氏这会儿对流霞的兴趣,远远过了冬麦,摆手道:“我只不过是想去看看冬麦脸上是不是真的留了疤,甚么大不了的事,明儿再去看也是一样的。”
任婶无法,只得朝回走,在方氏的亲自监督下,与杨婶两人把铺盖等物挪到方氏厅内,他们物事少,很快就腾空,方氏等不得,当即便叫任婶去与流霞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