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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过于相信抑或对顾全颜面等诸多原因,自从与程名振有了比武约定后,八当家刘肇安便再没来湖畔寻衅。这种光明磊落的举止令他在程名振的眼中形象大增,偶尔提及起来,莲嫂却满脸不屑。“他?要不是仗着背后的靠山,大当家身边哪有他的交椅。您可别太高估了他,那个人又阴损又厚脸皮,七当家从来就没拿正眼看过他,他却总像狗皮膏药般腻上来!”
有心替杜鹃撇清,在莲嫂嘴里,八当家刘肇安无异于一个想吃天鹅肉的赖蛤蟆。并且这个赖蛤蟆自身极不检点,一边想着求杜三当家作主许配女儿,一边还对泽地里的寡妇、村姑勾勾搭搭。害得本来想替女儿做主的杜三当家都敬而远之,最后干脆当众宣布女儿终身由女儿自己先挑顺了眼再说,如果过不了杜鹃那一关,自己这个当阿爷的绝不乱点鸳鸯。
“哪有这般做阿爷的!”程名振对三当家杜疤瘌的作为很是不屑。经历了北魏、北周、大隋等数朝统治,河北各地虽然胡风甚重,但父母之命在儿女婚姻中也占很大份量的。并且越是传统的大户,越是注重礼法。否则民歌中也不会出现《孔雀东南飞》的悲调了。而像杜疤瘌这样一推三五六做闭眼父亲的,在民间极为罕见。轻一点说是胆小懦弱,往重的一点说,简直是辜负了父亲之责。
“这事儿不能全怪杜三当家!”作为泽地里的女人,莲嫂对杜疤瘌的做法别有一番理解。“当年为了扶七当家上位,三当家把自己部曲分了一大半出去。他年纪大了,武艺不行,也不太会算计,麾下实力比八当家差得很远。如果惹急了姓刘的这酸脸子狗,害得两帮人马生火并。届时大当家无法出面说和,三当家非吃哑巴亏不可。把七当家推到前面来,姓刘的脸皮再厚,也不能带着麾下弟兄跟咱们锦字营的老弱妇孺为难吧。一则他丢不起那个人,二来,恼了七当家,他更不可能遂了心思!”
土匪就是土匪!程名振在心里冷笑。没有半点秩序,也没有半点温情,一切都靠实力说话。上回也就是碰到了王世充这个愣头青,换个有经验的老将来袭,估计张家军早就不存在了。
瞧不起归瞧不起,对于即将比武较量的对手,他还是愿意仔细了解一下情况。莲嫂对八当家刘肇安所知极为有限,翻来覆去,也就是此人扒寡妇窗户,偷看女人洗澡这些无良丑行而已。至于对方的武艺高低程度,压箱绝活,一概不知。被程名振用言语逼问急了,顶多也是顿着脚支应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可能知道那么多。反正他武艺很高便是,整个营地谁也打不过他!那厮是豆子岗高爷的亲外甥,打小就是当贼出身的,杀起人来不眨眼睛。你要是没把握,就多养几天病。那厮的心不在泽里,用不了三两个月就得跑豆子岗那边一趟!”
所谓的豆子岗高爷,据程名振这些日子打听来的消息,指得是河北绿林第一大贼高士达。据说此人是河北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令旗一,从黄河到燕山的土匪山贼都可以调动。但以自身的阅历来推断,程名振觉得此人的影响力也非常有限。连张金称这个近在咫尺的大当家都约束不了整个巨鹿泽的人,更何况高士达这个山高水远的自命土皇帝。
不过这土皇帝对巨鹿泽最大的影响就是,曾经成功调停了一次非常严重的内部争端。那次危机的影响颇深,即便像莲嫂这样口无遮拦的人,每次被程名振拐弯抹角地问及,眼神中都会闪过一丝自本能的恐惧。
“别问了,孙当家和张当家都是好人!”偷眼四下观望之后,她叹息着总结道。“这年头,不是好人都能活下去的世道。反正,程兄弟,你将来做好人也可以。可千万别做无害的好人!为了你老娘,也为了你自己!”
无害的好人?这个名词引得程名振浑身冷。想当初,自己在馆陶县,不一直努力在做一个无害的好人么?可到头来,无害的好人是个什么下场?
这年头,不是好人都能活下去的世道!自己今后能做的,也许,只是适应这个世道而已。做好人?程名振连连摇头,满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