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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得怎样了,想她失了记忆,见了我恐怕也不认识了,思念及此,每觉茫然。

    刚才年羹尧听得中军报告,就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闹事,心中已是一动。出来军前一看,见冯琳和岳钟淇打得难分难解,暗暗吃惊,心想这女孩子多半会是她了。及至接了飞刀,更加证实。要知年羹尧乃钟万堂唯一传人,飞刀之技比冯琳还要高明,自然能接能收,而且一见飞刀,便知来历。

    冯琳见了年羹尧,小小心灵,也是陡然一震,心想怎么这人好像在那儿见过似的?却怎样也想不起来。年羹尧道:“小姑娘,你随我来

    ,我有话问你。”冯琳眨眨眼睛,道:“好吧,你问。”

    年羹尧叫参将招呼她上自己的车子,突然吩咐岳钟淇道:“把那些杭州的捕快全扣起来,传令军中,不许把这事泄漏出去。”岳钟淇好生奇怪,但年羹尧将令如山,只好依从,不敢发问。

    年羹尧跟上车子,叫冯琳坐在自己身旁,仔细看她,见她苹果脸儿,酒涡隐现。儿时面貌,依稀可辨。问道:“你从实说来,你是四皇府的人吗?”冯琳道:“是又怎样?”年羹尧道:“在四皇府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出来?”冯琳面上一红,忽道:“不告诉你。”年羹尧道:“四贝勒命宝国禅师来追你回去,你知道吗?”冯琳道:“我不回去。”年羹尧道:“为什么不回去?”冯琳嗔道:“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嘛,有什么好问的?”年羹尧道:“四贝勒对你不是挺好吗?”冯琳道:“唔,好——”忽然眼圈一红,道:“你是什么将军,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年羹尧一怔,继而一凛,心想要是她回去说起我如此问她,只怕允祯会起疑心,便道:“我劝你还是回去的好。”冯琳道:“哼

    ,原来你这人很坏。”年羹尧奇道:“我怎么很坏?”冯琳道:“你在外面带兵自由自在,却要劝我回到宫里去受气。”年羹尧笑道:“哦,原来你还是那样好玩。”冯琳睁大眼睛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好玩?”年羹尧又是一怔,强笑道:“瞧你的样儿,就知你好玩嘛!你好玩也不要紧,只要你不是私逃,你要出皇府溜溜,四贝勒也不会不许,偌大一个北京还不够你玩的!”冯琳眼圈又一红,怒道:“你这人的确很坏!”年羹尧皱眉道:“怎么我又坏了?”冯琳道:“你为什么总想逼我回四皇府去?”年羹尧道:“劝你回皇府去享福竟是坏么?”冯琳道:“那还不坏?我死也不愿回去!”

    年羹尧心中一震,冯琳说得如此坚决,想来其中定有内情。便道:“好吧,我不劝你便是。你在这辆车上躲着,可不许乱动。”冯琳道:“好呀,那么宝国禅师来了,你可也不许说给他知道。”年羹尧不答,撮帘下车,叫道:“中军来!”吩咐道:“把那些杭州捕快通通给我斩了!”中军吃了一惊,年羹尧挥手道:“快去,传令军中不许泄漏!”年羹尧治军,一不如意,便要杀人,中军已是司空见惯。但想不到他连杭州的捕快也杀,见年羹尧面色甚坏,不敢作声,片刻之后,七八名捕快全都身首异处。岳钟淇知道之后,要劝已来不及。年羹尧吩咐立刻将尸火化,骨灰撒入河中。

    毁尸灭迹之后,年羹尧下令拔军开入杭州。走了一阵,旗牌官报道:“有一个和尚,提着一根碗口大的禅杖,相貌凶恶,自称宝国禅师,说是大帅朋友,要来求见。”年羹尧道:“好,我亲自接他!”

    了因擒了李治之后,用分筋错骨手法,扭伤李治关节,令他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能恢复

    ,然后将他交与抚衙的卫士王奋和韩振生。这两人乃是当年董巨川替李卫主考,从数百人中选拔出来的卫士,王奋的铁砂掌功夫,造诣颇深,韩振生的下盘腿劲,也很有斤两,李治武功虽高,但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形同废人,有这两人看守,谅他不能逃走。了因叫王韩二人把李治先带回抚衙,跨上骏马,续向前追。

    走了十余里光景,田野间滚出两名捕快,高呼宝国禅师,了因见他们跌得面青唇肿,喝问何事。两名捕快将冯琳飞刀射马之事说了,了因大怒骂道:“这野丫头,简直反了!”继而一想,她只是射马不敢射人,看来还不敢公然背叛。

    了因挥手叫这两名捕快先回抚衙,续向前追,不过二三里光景,又是两名捕快拦路投诉,了因益发气愤。如是者每走几里就碰到两名跌伤的捕快,一共碰到了八名之多。了因一算追赶冯琳的捕快,已伤了一半,心道:“她那毒刀一共有十二把,伤了八骑快马用了八把,被我打落两把,那么她身上最多还有两把,最多还能再伤两匹马儿,且看那未受伤的捕快怎样。

    了因拍马追出五六里路,再不见有受伤的捕快,暗暗奇怪。摹然间微风飒然,坐骑忽地长嘶,撒腿飞奔。了因大怒

    ,双脚一夹,那匹健马哀鸣一声,四膝跪下。了因吃了一惊,下马喝道:“谁敢暗算?”忽听得铃声叮叮,一个江湖郎中挑着药囊,摇着铜铃,从路旁的山坡走下。唱道:“神医赛华陀,精晓祝由科,不论人和马,受伤可问我!”边唱边摇,铃铃之声,响个不停。

    了因心念一动,看自己那匹马时,只见它四蹄朝天,已是倒毙路上。

    了因大吃一惊,他自负武功绝世无双,坐骑被人暗算,居然还不知道别人是用什么手法。只见那走方郎中又唱道:“射马不射人,还图半点情;欲医宜趁早,莫过午时辰。”了因面色一变,暗运内功护了全身,招手道:“好,来给我医!”走方郎中取下药囊,提着“虎撑’(江湖郎中挑东西用的器具,又可用作防身兵器),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了因猛然大喝一声,禅杖抡圆,呼的一杖,当头劈下。

    那走方郎中冷笑道:“出家人这样横蛮,还说什么皈依三签?”说时,了因的禅杖已当头打到,想是见他毫无抵抗,想留活口

    ,略略闪开头顶,奔肩头扫下。那走方郎中纹丝不动,直到禅杖距离肩头不到一尺,才猛然侧身,举起手中虎撑往上一挡,陛然巨响,火花蓬飞。了因只觉手腕酸麻,禅杖几乎脱手。那走方郎中也摇摇晃晃退了几步,连道:“可惜!”

    了因又惊又怒,这人内功之深,居然不在自己之下。禅杖一摆,一招“横扫千军”照准敌人腰肋再扫,走方郎中举起虎撑横架,把禅杖再荡开去。了因错步抢进,禅杖疾的一点,这一招名为“青龙出海”是了因杀手之一,那走方郎中的虎撑已封出外门,回救不及,了因用了全力,意料必中,那知走方郎中微一侧身,用虎撑的护手铜柄轻轻一带,了因的禅杖竟然也给撑出外门,急忙往前一点,解了他的阴劲,托地跳出丈外。大声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佛爷禅杖不打无名小卒!”

    走方郎中阴恻恻笑道:“大和尚,我既非王爷,又非富户,你怎向我化缘,准会失望!了因怒道:“谁跟你化缘!”禅杖一展,呼呼风响,和走方郎中大战起来!

    了因发力使杖,端的非同小可,杖影如山,呼呼轰轰,活似一条怪龙

    ,张牙舞爪。那知这走方郎中的虎撑施展开来竟然也是风声呼呼,寒光闪闪,两人各不相让,斗了三五十招,难分高下。禅杖与虎撑每一相碰,便发出一溜火花,两人都是虎口发热,用了全力握着兵器,这才不被对方震飞。

    了因暗自吃惊,心中暗数当世高人,能够和自己打成平手的已是有限,那里跳来这样一个江湖郎中,居然好像还在自己之上?

    再斗片刻,那走方郎中招数一变,左手掏出铜铃,了因一杖卷地扫去,走方郎中纵身一跃,铜铃突然叮叮当当在了因耳边响了起来,了因禅杖一挂,把他的虎撑荡开,怒道:“你敢戏耍佛爷!”禅杖一搅,登时四面八方都是了因影子,一根禅杖竟然似化了千百条杖影,把走方郎中围得个风雨不透,这是了因精研独创的“天魔杖法”不是遇着最强的敌人不肯轻用!

    那江湖郎中笑道:“你还有多少家当,一并拿出来吧。”口里说笑,手中却是毫不缓慢,一柄虎撑,前遮后盖

    ,横挑直挡,把门户封闭得十分严密。在杖风呼呼之中,铜铃仍是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了因展开最凶狠的“天魔杖法”仍是未能得手,那铃声越响越密,江湖郎中装模作样,讷讷念咒,就像给人作恕招魂一般,了因给他摇得心烦意乱,天魔杖法渐渐疏散,江湖郎中乘势反攻,反宾为主。正战得吃紧之际,那江湖郎中忽然笑道:“大军来了,少陪少陪!到你要往西天时,我再来给你招魂!”虎撑一收,飞身便起,了因怒道:“那里走?”一杖扫去,江湖郎中左手一摇,长袖飘起,反身一拍,了因但觉眼神一乱,急忙撤杖护身,待得再睁开眼时,那走方郎中已跳上山坡,去得远了!

    了因定了定神,心想能以衣袖作为兵刃的,只有无极派傅青主传下的“流云飞袖”功夫,这江湖郎中那招莫非就是这种罕见的秘笈?那么他该是傅青主这一派的传人了?但无极派的传人明明只有一个钟万堂,而且这人的身法也不是无极派的。怎么他却能使出这“流云飞袖”的绝招?

    了因禅杖点地,茫然若失,这还是他出道以来,除了对易兰珠之外,第一次吃的败仗。易兰珠和他师傅同辈,吃败仗犹自可说,这走方郎中不见经传,这挫折可受不了。

    了因正自思量,前面尘头大起,一支军队迎面开来。了因暗想:那郎中的耳朵倒真灵敏,在疾战中居然能分出心神听出山拗那边路上的行军之声。仰头见写着“年”字的帅旗迎风招展,不禁大喜。心想:年羹尧这孩子居然回得这样快

    ,那小丫头定被他兜截了。

    年羹尧把冯琳藏好之后,策马出迎,到了军前,下马拱手,俾官小卒,肃立无声。了因大笑道:“老弟,真有你的,真像戏台上的大将军。”年羹尧面色不豫,但迅即忍住,含笑道:“宝国禅师,小将袍甲在身,不能全礼。请禅师换马,咱们且并辔一谈。”中军牵来了一骑蒙古健马,了因跨上马背,又说道:“老弟,你一做了将军,分外多礼,我这老粗,可不懂客气,喂,你看见那小丫头吗?”

    了因以年羹尧的长辈自居,老气横秋,年羹尧颁为不快,但他城府甚深,以了因是四皇子跟前得力之人,所以一向对他甚为恭敬。当下佯作不知,问道:“哪个小丫头呀?”了因诧道:“你没有看见吗?还有哪个小丫头?当然是指那个和你一同长大的野丫头。”年羹尧道:“她不是在四皇子府中住得好好的么?”了因道:“哦,那你真是未见着她了。那么那些杭州捕块呢?”年羹尧道:“什么杭州捕快,宝国禅师,你别尽给哑谜我猜了,我刚从福建袭匪回来,这里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

    了因道:“你真是能者多劳,刚从青海回来,又到福建袭匪,现在想是奉了四皇子密令,又要赶着回京了。”年羹尧道:“正是。我路过杭州

    ,还要顺便把一批钦犯带去。”了因道:“你小小年纪,打仗倒有两手,怪不得四贝勒看重于你。”年羹尧淡淡一笑,道:“哪及得宝国禅师武功盖世无双。”了因平时最喜别人捧他武功第一,这时新败之后,听了却反尴尬,搭讪问道:“四皇子既有密令叫你回京,难道没有向你提起那野丫头之事吗?”年羹尧道:“没有呀!”了因笑了一笑道:“看来四贝勒很喜欢这个丫头。”年羹尧心跳耳热,吞了口水,强行忍住,笑道:“是吗,那丫头又精灵又好看,本来就逗人爱。”了因笑道:“不是这样。我看四贝勒是有意留她,准备她日纳入后宫。”年羹尧强笑道:“莫不是大师多心吧?”了因在马上大笑,过了一阵,说道:“那四贝勒我可比你熟悉得多。他和我一样,都是色中饿鬼。那野丫头年纪虽小,却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若不是我看出四贝勒对她有意,我也要动她念头!再说她年纪虽小,也有十四岁了,再过两年,就是个顶标致的大姑娘!”年羹尧心头又恨又痒又惊慌。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冯琳不肯回去,只是四皇子既然对她有意,我怎能把她留住?

    两人井辔而行,过了一个时刻,到了湖滨大道,了因忽见韩振生和王奋在甘凤池所住过的旅舍中一步一拐,行了出来,急忙勒马问道:“你们怎么了?犯人呢”王奋禀道:“给强人劫去了!”了因骂道:”脓包,饭桶,两个人看守一个废人都守不着!是什么强人这样大胆,白日青天来抢犯人?”韩振生道:“是一个江湖郎中,强闯进来,那个少年一见他便叫舅舅,我们正待喝问,那料他身法真快,我们还未看清,就给他用袖子一拂,摔倒地上。睁开眼时,犯人已不见了。”了因吃了一惊,不敢再行责骂。年羹尧忽道:“什么?用袖子一拂你们就摔倒地了?过来给我看看。”两人一步一拐走了过来,年羹尧叫他卷起裤子一看,只见两人大腿又红又肿。年羹尧突然用力在他们腿上一扭,两人“哎哟”一声大叫起来,大叫之后,纵身一跳,痛楚若失,居然行走自如。

    年羹尧笑道:“宝国禅师不可骂他,他们遇了武林中顶儿尖儿的硬手了!”了因奇道:“你怎么知道?”年羹尧道:“你忘记了我那死鬼师傅是无极派的嫡系传人么?这种衣袖拂穴的功夫正是我们无极派中‘流云飞袖’的家数。不过这人功力比我师傅还高,所以莫说是这两位捕头,就是武功比他们更好的人也恐禁不住此人一拂。”了因听了大奇,问道:“你们的祖师傅青主还传了谁人?难道无极派的长辈,除了你师傅外,还有什么人得过傅青主的真传么?”

    年羹尧道:“我的师傅是无极派唯一传人。”了因道:“既然如此,又怎么钻出这个江湖郎中?”年羹尧道:“他不能算是无极派的人,但和我们的太祖师(指傅青主〕倒很有渊源。”了因道:“到底是谁?”年羹尧道:“天山七剑中的武琼瑶你是知道的了。”了因愠道:“那还能不知?”年羹尧道:“这江湖郎中是武琼瑶的弟弟。”了因诧道:“武琼瑶还有一个弟弟。”年羹尧道:“她的弟弟名叫武成化。自幼随父亲姐姐远赴塞外,‘七剑’归隐时,他大约还只是十多岁的孩子

    ,几十年来僻处塞外,在武林中亦无事迹留传,难怪大师不知道了?”了因道:“既然如此,他与你们无极派又有什么关系?”年羹尧道:“我也是听得师傅说的,听说太师祖和武成化的父亲——终南派名宿武元英乃是生死之交,所以曾传了他流云飞袖的绝技。”(作者按:傅青主传武成化绝技之事,详见拙著七剑下天山)

    了因听了,心中舒畅。心想:原来这江湖郎中有绝大的来头,那么输一招半招给他也还值得。两人并马而谈,了因忽道:“在杭州的一批钦犯中,有一人和你也很有渊源呢!”年羹尧道:“大师休得说笑!”了因道:“这可不是说笑。你和少林派的关系素来不下于那武成化和你们无极派的关系吧?”年羹尧道:“这个自然,我的武功有一半就是出于少林三老所传。”了因道:“我那不肖师弟路民瞻有一个好友印宏和尚,是少林监寺本无禅师的徒弟。路民瞻这次被擒,听说印宏涉嫌给他送信,被抚衙高手追踪到仙霞岭脚缉拿归案。你这次奉命押解犯人进京,那印宏和尚浙抚一定会移交给你。”年羹尧笑道:“我现在身为朝廷大将,只知执法,绝不循私。那印宏和尚我虽认识,说不得也要把他一并押解进京!”了因和尚在马上大笑道:“什么法不法呀!小年,别笑疼我的肚子。王法是什么一回事,我知道你也知道,在我的面前何必说这个漂亮话儿。其实那印宏和尚到底是否曾给路民瞻送信,现在也还没有证据。”了因倚老卖老。所说却是实情。

    两人在军中并马而谈,晌午时分,进入杭城,只见城中遍布哨岗、每隔十步就有士兵站岗,了因奇道:“什么事这样紧张?”一马前驱,到抚衙先报年羹尧入城的消息,只见浙抚李卫气急败坏的出来。

    你道他何故如此,原来是因为吕四娘大闹抚衙之故,吕四娘协助甘、白二人打退韩重山董巨川之后,预料了因必来追捕,抚衙缺乏高手

    ,正好乘机救人,于是施展绝顶轻功,一夜之中,两探衙署。到了抚衙,晨鸡已鸣,晓风拂面,卫兵正在换班。

    吕四娘对抚衙道路本就熟悉,昨晚探衙,又已知道路民瞻囚房所在,便直奔外衙那间青砖大屋。在屋顶上揭开一点瓦缝,贴目偷窥,忽听得有个女孩子的声音说道:“吕四娘”吕四娘吃了一惊,以为给人发现。只听得那少女道:“吕四娘不愧是女中丈夫,只恨我无法学她的样子。”下面墙角暗门倏的打开,浙江巡抚李卫的女儿李明珠牵着路民瞻缓缓走出。路民瞻想是处在暗室多日,眼睛很不习惯,眨呀眨呀的,好久才能睁开眼睛。

    吕四娘心中奇道:“怎么这位大小姐谈论起我来了,她为什么又这样大胆,敢把犯人从密室里带出来。”只听得那李明珠又道:“吕四娘确是女中丈夫,但她欢喜的那个书生更是人中俊杰。”吕四娘面上一阵发热,心中却是十分欢喜。路民瞻笑道:“你怎么知道?”原来路民瞻并未见过沈在宽,只是在同门口中隐隐约约知道沈在宽的为人而已。李明珠笑道:“他以前也曾被囚在这儿,我父亲对他威胁利诱,他一点也不屈服。若然他是像你们一样的侠士倒不出奇,他却只是一个文绉绉的书生呢!”吕四娘在上面听得芳心大悦,对李明珠甚为好感。

    李明珠本来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官家小姐,自那次随父亲见了沈在宽之后,听到他那番激昂慷慨的议论,尤其是听到他借吴梅村的绝命词暗讽父亲之后,像在暗室的人忽然看见了阳光

    ,受了刺激,心中波动,她本来是个好奇的女孩子,自此竟然偷看起朝廷的“禁书”连吕晚村的“攘夷录”她也偷偷找来看了。所以这次她之敢于庇护路民瞻,除了欢喜他英俊的风度之外,和读了吕晚村写的“禁书”也不无关系。

    路民瞻听出她对吕四娘和沈在宽的倾慕之情,微笑道:“其实你要学他们也并不难,我们一同逃走,找他们去。”李明珠面目倏变,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离开我的爹娘!”她虽然与前有所不同,但还未坚决到可以抛开家庭,抛开千金小姐地位的程度。

    路民瞻好似甚为失望,默然不语。李明珠道:“你倒可以趁这机会逃走。了因那贼秃天亮之前带了一班捕快匆匆出衙去了。我的师傅还在梦中,衙中没有高手拦阻,你放心走吧!”

    路民瞻大出意外,在这一个多月被软禁的生活中,他已察知李明珠对他的情意,心中还害怕她会缠着自己,哪料她却肯放自己偷走

    ,心中感动,倒反犹疑。李明珠推他道:“快走,快走!等一会天大亮了,要逃走就不容易了!”说完之后,眼圈一红,路民瞻更是心神动荡。

    正在此时,忽闻得一声冷笑:“好呀,女生外向,你要放他走了?”青衣妇人阴恻恻的推门进来。

    正是:

    虽有红颜知己在,却防魄魁暗窥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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