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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秀玲像藏着多少的怨气,这时幽幽的吐露着:
“我在做什么工作,你看看那堆不三不四的衣服、鞋子,也猜出八成了吧!”
韩梅望着秀玲,久久,轻声的说:“她昨晚哭了一夜。”
此时秀玲猛吸着烟。
韩梅继续说她未说完的话:“她答应你,那个邋遢的男人不是她爸爸,因为她怕你再哭第二次。”
韩梅谅解的望着秀玲。“林小姐!我带了五个孩子,各有各的性格,最任性固执的就是萍萍,阻止对她来说只是暂时的,事情迟早要解决的——因为萍萍有一个爸爸。”
“不可能!”秀玲咆哮道:“我苦撑到现在,我没有逼疯、逼死,就是为了萍萍!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我让萍萍去认那个寡廉鲜耻的人是她的父亲。”
“林小姐!我相信他给了你很大的苦受,但现在你把这份苦,给萍萍一个八岁孩子尝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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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的客厅里,罗平坐在沙发上,旁边放了个小箱子,惠珍喜悦的端着食物。“下了班,又去搬行李,饿了吧?”
活泼可爱的小同穿着睡衣,兴奋的绕着罗平,嘴里甜甜的叫着:“哥哥!你害我很丢脸哩!我们幼稚园的小朋友问我,说我的巨人哥哥呢?我都不敢告诉他们你不见了。”
惠珍叫着:“小同,不准你再从被子里爬起来,去睡觉,让哥哥吃点东西,快去。”
小同躲开惠珍伸过来的手。“我要看哥哥吃东西,等一下哥哥会吐一个烟圈。”
董明昌走过来,一把抱起小同。“不去睡觉,哥哥就不吐大烟圈给你看。”
小同在明昌怀里,回头大声说:“哥哥,我先去睡觉,我等一下再溜出来,帮你把行李扛上去。”
惠珍望着罗平,满脸慈爱,并带着微笑。“小方说你跟佩华分手了!”
罗平不语,低头吃他的东西。
“如果你真喜欢她,妈妈也——也不会反对,明昌说她是苦命善良的好女孩。”
罗平放下食物,点了根烟,抬头望着他妈。
“我最爱的人是你,天下任何事都会变,只有母爱不会变。”
惠珍感动得一颗心浸满了喜悦。
罗平拍拍他妈。“以后我不会再叫你为难了,待会儿我去跟”罗平停顿了一会。“我去跟他道歉,以后我会好好的跟他相处。”
惠珍心里有无限喜悦,感动的站起来。“我去——我去叫他出来。”惠珍怜爱的望着儿子罗平,忍不住伸手理了理罗平的头发,才起身离去。
罗平又点燃一支烟,在那儿吐着圈圈,慢条斯理的抽着。
明昌自楼上轻步踱到客厅,罗平正要开口,明昌拍拍罗平,先开口,笑着说:“罗平!那天我说话太重了一点。以后生我气,直接找我算帐,别整你妈!尤其是小同,非要说我把你藏起来了,早晚吵着向我要人,你一离开,我就得当罪人。”
一丝暖流在彼此心中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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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平不耐烦的停住脚步。“间谍讲话也不必这么神秘嘛!好了啦,这里可以讲了吧!什么天大的事?”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敏感,我觉得我对她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小方有点窘迫,眼里却流泻出粗犷中不曾表露过的爱恋神态。“你觉得莉奇怎么样?”
“莉奇?你不会告诉我你喜欢她吧?”罗平的神态中有点恶作剧的促狭。
小方拍拍脑袋。“他妈的!连我自己都奇怪!那个疯疯癫癫的女孩,我怎么会喜欢上她呢?可是这几天满脑海都是她的影子却一点不假。”
“傻小子,既然这样就快追呀!现在她正放寒假,时间有得是,白天上班,晚上都是空闲的。”
罗平滔滔不绝,又暧昧的撞撞小方。“前两天我还在育幼院碰到莉奇,看她对你好像也乱有反应的。交个女朋友,日子就不会这么乏味,整天管别人的事了!”
听罗平这么说,小方倒真有点陶醉了!“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哦,差点忘了,你晓不晓得,佩华昨天递了辞呈,她离开报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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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为你辞职的吗?”
“希望不是,否则我心里头扛个内疚的负担不好受,找到新工作了吗?”
“一家妇女杂志的总编辑,条件、待遇都比报馆好。”
“佩华,我们——”罗平有些说不下去:“——我们是真的处不来,并不是为了韩梅,对不对?”
佩华不否认的点根烟。“韩梅只是个导火线,迟早我们两个要分手的。”
罗平心里有份获得宽恕的感觉。“你心里对我——没有怨恨吧?”
“怨恨什么?一双不合脚的鞋,当然要换。”
佩华饮了咖啡。“我们两个都穿错鞋子了,一穿穿了七、八年,大家脚都痛了,再不换,脚底要起泡了。”
“我们还是朋友吧,有任何事需要人帮忙,希望你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韩梅跟你最近怎么样?”
罗平轻松的神情转为困惑。“我自己是不是爱上她我也搞不清楚,还是那句老话,一有空我就往她那儿窝,我就是忍不住要去关心她。”
“别说我唱高调,看自己或许我不清楚,分析别人,我的观察力八、九不离十的,好好去爱韩梅吧,能爱上一个人是件幸运的事!这次保证你不会穿错鞋。”
“可是我——我真的爱上韩梅了吗?”
“你烦不烦呀?还好出现个韩梅,否则跟你再拖下去,我都快变你妈了。你还真像个孩子呀!不爱一个人,你会去关心她吗?不要拿那么愚蠢的问题来浪费我的智慧好不好!”爱情虽在他们之间终止,然而另一种不同凡俗全新风貌的友谊,已在他们心中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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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梅坐在床尾的椅子上,老金喂完余正农药,顺手带上门,走了出去。
韩梅柔声的:“我得走了,太晚了,我不放心孩子。”
半卧在床上的余正农,不满地冷讽:“死掉的女儿,你都没有这么关心。”
“你是病人,我不想跟你争辩,我回去了。”
“谁留你了?你心里居然没有一点愧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害我好好的一个人,瘫在轮椅上。”正农越说越理直气壮:“你实在够狠!我那根脊髓骨——现在从轮椅瘫到床上了!老金三请四请才露面!要滚你滚!”
韩梅委屈地叫起来:“你要我怎么样!我没有对不起你,你要离婚的时候,我都跪下求你了!你赶狗似的赶我走!你恩断义绝!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正农自怨自艾地:“我是个废老头,但外边发生的事,我脑子还没废,你跟董明昌老婆的儿子搞在一块,我清楚得很。”
韩梅惊怒地跳了起来。“你在说什么,我”
“我什么?说下去呀!”余正农毫无病容,声音宏亮的大吼:“琪琪那么小都能叫你克死,我这把年纪了,你心里早就巴望我死快点!免得一趟趟,怕自己良心过不去,板着脸来看我,这些时间你可以跟年轻的男人在一块。”
“我本来准备今天来看你,过几天跟院长请段时间的假来陪你,等你病好。现在,我改变主意,我的良心不需要过意不去。”讲完,韩梅拉开门就冲出去。
阴霾、凉湿的天空下,虽然没有落雨,却仍给人一种拂之不去、沁骨的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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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才发过誓不再走进余家大门一步,然而二十四小时不到,老金的身形又像鬼魅似的出现在韩梅的面前。
“老金,求你放过我,不要再找我了,我真不想再踏进那间屋子了,你最清楚,他是怎么赶我走的,我有错吗?”
“太太你不要跟他计较,身子好端端的,他就是那个脾气,现在”老金难过的望着韩梅。“我跟了他几十年,医生说他的脊髓一天天在烂,你就算可怜可怜他吧!”
“不要再用这句话打动我,我可怜他,谁可怜我?你知道我多恨他!你知道我多恨他吗?你昨天找我,你以为我为他哭的吗?我恨我必须再见到他!
我哭是因为我恨我必须再见到他!就为他脊髓骨一天天在烂,就为他跌下去是我害的?”韩梅哭丧着脸一转身却看罗平怒气冲冲冲进来。
韩梅惊异的张着嘴,老金呆愣。罗平冲到韩梅面前,一把捉起韩梅。“走,我陪你去,看他有什么本事拿出来好了,走呀!”
韩梅抗拒的带着哀求的眼光。“罗平,别再管我的事了,我——”
罗平一把拉着韩梅,震耳的吼道:“你能让我不管,你让我爱上你,你敢让我不管!”
“罗平,我自己——我自己能——”
“你能干什么!除了被摆布,你能干什么!”
罗平拖着韩梅,冷漠的面向老金。
“你还站着干嘛?走呀!”
老金不满的看罗平。“这位先生,我是来请太回去的,你是——”
罗平大声嚷叫:“你管我是谁!”
“罗平你不要管这件事,让我自己——”
罗平推着韩梅进车,大叫:“你少-嗦,进去。”
老金不满地,指着轿车。
“这位先生,太太坐这部车,我们有司机。”
罗平一把将韩梅推进车,对老金穷凶恶极的吼:
“把你自己的**扛进去!”
罗平踩油门,车前冲飞去。老金不满的望着罗平的车影,打开车门上车。
罗平把车开得飞快,泄恨般。老金的车,遥落后面。
“罗平——等一下——我自己进去”
罗平不理会。
“他有病,我不想让他太”
“不要跟我讲话,他早该死了!”
罗平话毕,后面一阵轰隆声。韩梅回头掩面大叫,罗平急踩煞车。老金的车竟撞到路边的电线杆,车头全毁,车身已烟灭在一片火海中。
“老金!”韩梅奔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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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医院走廊,韩梅不时望手术房,焦虑地:“为什么碰到我——碰到我的人都”
罗平搂了搂韩梅,安慰的:
“不要再讲命中带克这种话给我听。”
韩梅愁虑地,一双哀求的眼睛望向罗平。
“老金是他最亲近的人,跟了他几十年,我想——我先过去安慰、安慰他——这些都是我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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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正农眼睛勾直的望着天花板,躺在床上,死人般。韩梅坐在一旁,内疚的拭泪。
“你别难过,老金会好,过段时间就出院回来了。
余工农的眼仍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声音僵硬的:
“老金回不回来,这间屋子,跟我这个躺着等死的人,也叫不回你这个硬心肠的女人。”
韩梅忍住未语。
“先克我,再克女儿,现在是老金了。”
“我生的就是这个命,你为什么派老金找我,弄得老金现在躺在”
韩梅未毕,佣人敲门进来。“太太,一位罗先生打来的。”
韩梅望了正农一眼,接过电话。
“喂,”韩梅脸色变化,整个人颓败的跌坐床旁的椅上。
正农声音冷漠的看韩梅一眼。
“我知道留不住你这个女人,电话来找你了是不?”
韩梅含泪,嘴角蠕动许久,呐呐吐出:“
正农,老金——去了。”
正农一动未动,许久,突然支撑起身子,拿起枕头丢向韩梅,狂吼的咆哮道:
“你是什么女人!谁挨到你都要倒媚,你到底是什么女人!你到底是什么女人!连老金你都能把他弄死,为什么连老金你都能把他弄死!”
韩梅噙着泪,动也不动的任凭余正农把东西砸到她身上。
“你滚!你滚!这个屋子,连影子你都别留一点下来,滚呀你,我孤老头自己一个人活,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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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木的坐在床前,声音僵死般:
“丢他一个人不管吗?我能吗?第一次有一个男孩子说他爱我——我没有福气享受。”
罗平站在一旁,一口口抽着烟。
“老天到底在惩罚我什么?带走老金,逼我去面对余正农吗?”
罗平望了望韩梅,极不情愿的:“老金留了一句话,请你——照顾那个老头。”
讲完,罗平愤愤的将烟一丢,走了几步,又回转过身。
“你不必怪自己,我不来,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老金也不会死。”
罗平拉门出去,韩梅叫住罗平,唇角蠕动了半天: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谢谢你对我这份感情。”
好像全身血液都凝固了,罗平忍着痛苦浪潮的袭临,大步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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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华敲了敲门,自己推开门走进社长室,徐良宏抬起头对佩华笑笑,又低下头整理手上的文稿。
三十多岁的男人,留着一字胡,深褐色的皮肤,整体来说,这样的男人相当具有魅力的。
“有事吗?佩华!”
“社长,我今天要提早下班。”
良宏看了看表。“你去哪儿?我顺便送你,我也有事要走。”
“赴那个常打电话来的女孩的约会呀?当心你老婆捉到!”
良宏笑笑,起身取西装外套。“离婚手续都快办好了,还有什么好捉的!”
佩华笑笑。“顺路吗?”
“顶多多绕个圈子嘛!”
良宏停下车,开玩笑的:“祝你旧情复燃。”
佩华淡淡的笑笑。“那种乏味的恋爱我才没兴趣再来一遍,谢啦!再见!”
佩华刚坐下,罗平就来一句:“恭喜,离开我这种人,马上交到新男朋友了。”
“什么男朋友!我们社长。”佩华看了罗平一眼。“好久不见,约我来看你脸色的吗?”
罗平挑了挑肩,摇摇头,轻叹口气。
“最后见面那次,我说希望你有困难第一个想到我,现在倒过来,我想到你了。”
“你的事情,除了你妈,就是韩梅,现在是哪一个人困扰你了?”
罗平吐了口烟,苦笑。
“我看——他妈的倒媚,先被她偷钱,然后同情她,最后爱上她,结果爱不成。”
“讲话有点过程好不好?五个字、五个字的,又不是编辑下标题。”
罗平一脸无奈的感情。
“她那离了婚的丈夫派了个跟了几十年的忠仆来找她,我硬陪着去,那条老忠狗半途车祸死了,好端端的,韩梅觉得她有义务去照顾那个老头。”
罗平习惯性的搓搓额角,神情气馁的。
“那天,我不硬跟着去,那条老忠狗可能不会死——现在搞的,好像那个人是我害死的,我得义务拱手把韩梅送回给那个老头,否则,就像个没长良心的人似的,韩梅叫我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
佩华抢掉罗平手上的烟,严肃的看着罗平。
“既然找我,你就坐好听我的,第一:摇头叹气,找人诉苦不能解决问题。”
罗平无趣的靠着椅子,懒洋洋的。佩华凶起来:
“连听意见的精神都没有,你去死算了!看你那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样子,你干脆挖个洞把自己活埋好了——”
罗平被骂得火也上来了!
“我不是找人来思想改造的,你那张苛薄的嘴,一辈子改不了是不是!难怪除了我交不到第二个男朋友!”
“跟你我没话好讲,下次,我开坦克车来,你这种人只有这种方法对付!还是那句老话,淹死在你自己的情绪里算了。”佩华脸色铁青的调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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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搂着韩梅的肩到门口。“没关系,你尽管去。”
“对孩子真是不好意思,每天都出去大半天。”
“这倒无所谓,我只担心你被说动了,丢下孩子,去了不回来。”
韩梅无言。
“快去吧,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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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正农卧在床上,看也不看韩梅,声音冷漠。
“我又不是请钟点工人,每天过来一趟,老金死的这么几天,你天天过来干什么?赎罪吗?要赎罪的话,你几辈子都赎不完,琪琪、老金两条命,我躺着不能动,你还得起吗?这里不欢迎你来,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
韩梅无语的拿起床头的药。
“该吃药了。”
余正农的手一挥,药丸散落一地。
“用不着劳动你那只克命手!佣人、厨子、特别护士,这里样样有,你如果良心有亏,到地下去找老金,去找琪琪!原不原谅你,去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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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梅走出大门,董明昌车正好到。“董先生。”
明昌怜悯的望着韩梅。“又被他骂了!”
韩梅苦涩地笑笑。“从嫁给他到离婚,我已经被骂习惯了。”
明昌替韩梅难过的苦叹:“为那么点钱,你姨妈就把你嫁给这怪老头!韩梅,明天开始,你别再来了,这里有什么事我会料理。”
韩梅心领的望他,凄楚地:“他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我总是跟他夫妻一场我先走了!”
韩梅才跨出一步,明昌又叫住韩梅:
“韩梅!罗平你就这样算了?”
“董先生!我也想过好日子!像每个正常女人,有个爱自己的男人,组织个家庭!天给这条命,就没给我这个福份!我晓得自己没这个福份。”
说完,韩梅走了!
董明昌难过的呆立在那儿,脸上有着惋息的哀叹。